戴斯勒主城还维持着原本的秩序。
安德森上将虽然接下了执政虫的位置,但主星那边正式的任命文件还没下达,任命仪式也没有举行,所以政府这边的工作按照往常一般进行,缺位暂时由弗尔塞肯过渡来一些虫补上。
在边境时,他就计划重构边际星极度不合理的防卫体系,回来便只花一分钟就重整守卫虫戍防安排,将大部分虫手划拨至更需要防卫的边境,同时彻查政府往期资金流向。
边际星政府的权威,一个来自于守卫军军权,一个来自于税收上供,安德森紧着最关键的抓,将这些虫打了个措手不及。
说来可笑,他能推进的如此顺利,大半要归功于靳烛幽将原本的政府虫杀了个干净,否则光是查账这一项,就要掰扯很久。
如果说别的虫上任还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那这只虫颁布政令就跟甩炮似的,甩哪都炸响,一堆虫瑟瑟发抖风声鹤唳,想短时间内自己杜撰个从政小传都来不及。
这只虫光脑一收,就奔着戴斯勒政府监狱去了。
安德森回得早,将军部留在了边境,这边大多都是政府的守卫军。
他还未至近前,前方就响起了隆隆的声音。
“地震了?”ooi着急忙慌地码过去。
论有一个不要命的宿主,系统要操多少心。
安德森没有就近找掩体避难,反倒直直向前冲去:“不是地震,是高爆炸药。”
如果是地震,空气中不会有越来越浓的硝烟味。
和炸星舰的是同一波虫,炸药都懒得换一种。
守卫军倒不至于菜到能煮一锅粥,先守在了监狱周边的逃生口,逮捕那些伺机越狱的重刑犯,这倒是让安德森勉强松了一口气。
“那是……星盗!”守卫虫看着监狱上方降临的改装星舰惊呼出声。
星盗直接出现在主城?
安德森愣了愣,主城的防空体系最完善,守卫力量也最为坚固,从前的星盗侵扰事件,几乎没有一件是直接从主城下手的。
更何况爆炸的是监狱,也不是戴斯勒星政府,重要的虫都跑去了避难点,甚至连挟持虫质都无法做到。
难道他们并不是来绑虫的,而是来救虫的?
毕竟星盗那帮莽虫都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飞不了的落地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实在没有奋勇救虫,有情有义这样极其罕见的先例。
ooi聪明劲上来了:“上将,去斯莱塞钟楼。”
当初在宴会上遇到的那只虫,他说的是在两周后会发生骚乱,阁下当时没有拒绝,谁知道边境爆发了兽潮,原本的计划应当是推迟了一些时间,而这个搅混水的骚乱,说不定就是政府监狱爆炸。
如果他们从那艘被摧毁的星舰上带走了靳烛幽,那下一个目标应当就是依然留在主城的沙迦。
毕竟这只虫好歹还是靳烛幽名义上的雌君,虽然ooi怎么也想不到,这两只虫怎么绑到一起去的。
性格互补先不提,智商没必要也互补吧。
安德森也没多问,他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任务面板一眼,似乎猜到了这只原则灵活的统背着他搞了什么小动作。
显然做的是秋后算账的打算。
斯莱塞并不远,他张开翅翼飞向那边,不起眼的小钟楼旁果然有一艘星舰停泊,和系统预料的不错,政府监狱的爆炸不过是调虎离山,星盗真正的目标是去往钟楼接虫。
安德森没有迟疑,他向星舰发射了拦截示警弹,果然有一只虫从斯莱塞教堂冲了出来,想要提前跃进半开的星舰舱门。
上将飞跃过去就是一脚,直接将虫踹离了泊道,这只虫被踹得在地上翻滚几周后又猛然跃起,手里忽然拿出几个眼熟的火箭筒。
安德森也拔出光枪——守卫军大概还在从主城赶过这边来,他只需要拖一拖时间,就能拦住这只越狱的虫。
沙迦看见安德森,微微迟疑了一瞬,由于上将下令不能虐待虫犯,这只虫的状态比上次好很多。身上已经不见伤口,上身赤裸,肌肉结实有力,碧绿的眼睛思索般看着眼前的上将转了转。
安德森再出手,沙迦基本上都在闪避,这只虫交手技巧和力度不如军部出身的安德森,但是技能应当全点在了敏捷上,眼看要抓住,下一秒就消失了。
沙迦地鼠狡猾地在安德森的拳头下钻来钻去,偏偏上将还落了一身伤,忙活得大喘气,到头来连毛都没碰到。
ooi觉得,如果有愤怒值的话,安德森对沙迦的基数本来就很高,这下更是要爆表。
安德森的攻击越来越急促,沙迦也有些左右支绌,忽然,这只雌虫看向了某个地方,动作凝滞片刻,便被安德森挥手击飞。
沙迦落地后撑着爬起,他不管不顾地跑向那个地方:“圣座……”
安德森僵住了,他挥动翅翼停在半空,猛然转身看向那个方向。
雄虫却没有看向他,单留给安德森一个背影,沙迦拉着他的手,急切地在说着什么,牵着圣座就要往星舰里走。
安德森一点点描摹着着雄虫的黑色长发,身上的黑色长袍,露在外面赤裸的双脚和白玉般的脚踝,远远隔着,雌虫就闻到了那一缕熟悉的焚香味。
这只虫只是歪了歪头,就让自己心里一颤。
安德森现在才切实地确认了,这只虫还活着。
那双他怯懦地不敢细看的眼眸并未消逝,雄虫没有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上将。”ooi想到分别前靳烛幽堪忧的身体状况,生怕这只虫现场就把两只虫给逮了,“您可以先放长线钓大鱼嘛,毕竟沙迦是靳烛幽的雌君。”
虽然关系还不确定,但人家肯定照顾惯了,怎么看也是阁下在那边会更安全一点。
安德森咬了咬牙,眼睁睁着沙迦伸手扶上雄虫的腰,一阵委屈难以自抑地在胸腔蔓延,声音又沉又涩。
他不想看着雄虫走向那只虫。
“明明……对我的爱欲值才是100%。”
如果ooi有录音机,就应该将这一句录下来,给阁下睡前循环播放。
靳烛幽似乎和沙迦起了争执,他甩开了雌虫的手,忽然朝着一旁跑去,沙迦见状也顾不上跑,跳离了泊道,去追靳烛幽。
“沙迦还没审完……”安德森忽然开口道。
出现了,每次上将主动阐述心理活动,就是他又想出一个无虫会信的原因来自我合理化了。
果然,说完这句,这只心口不一的虫就向着两虫所在之处飞速俯冲过去,沙迦跑得快,快要伸手抓住靳烛幽,却忽然眼前一晃,被一阵巨风扫飞。
安德森捞住了靳烛幽,看清他脸上的刺青后愣了一下,雄虫抬头看了他一眼,却并没有露出或慌张或嘲讽的表情,依然奋力挣扎着。
他想逃离沙迦,也想逃离他面前的安德森。
“靳烛幽。”安德森皱了皱眉,心踏空了一瞬。
雄虫挣扎得更用力了,似乎在不解眼前的虫为什么能唤出自己的名字,他张口咬住了安德森的肩膀,像一只被擒住致命点的野兽一般胡乱蹦跶。
这下ooi都有些敢看不敢认了。
总归是阁下亲口告诉他的,也就代表了他并不介意上将知道,于是ooi将他可能失忆的原委码给了这只仿佛受到极大打击的虫。
“宿主,阁下在之前已经出现了精神力外溢的状况,之前呃……没有纹身的身体是阁下所搭建的临时存放精神力的容器,他现在回到真正的身躯中,精神力还没恢复,失忆是正常情况。”
安德森看着咬着他肩膀不松手,同从前遇事风轻云淡的模样判若两虫的雄虫蓦然无言。
虽然不知道精神力外置是如何实现的,但是即便是不大关心雄虫群体的上将也明白,这样操作的风险定然是极高的。
一只虫的精神力,相当于一只虫的灵魂,他所有记忆,情感,个性和思想的归处,在转移的过程中发生任何损伤和错漏,都是有可能的,有些伤害,还极有可能是不可回溯的。
还有精神力外溢。
一只雄虫,信息素要被榨取到了什么地步,才会出现雌虫精神力暴乱时才能出现的精神力外溢。
雄虫依然咬着他的手臂不放,眼里写满了戒备,死死瞪着那双黑色的眼睛,终于将脸上那抹僵硬的笑给卸下了。
鲜活又生动,但又让虫心疼。
守卫军终于围了上来,星舰见情况不好,弹射升空,星盗敬业程度有限,为了不让自己也被一网打尽,抛下被安德森捞住的靳烛幽和撞在墙上晕过去的沙迦在原地。
靳烛幽脸上的刺青还是太显眼了,围上来的守卫军都不自觉将眼神往雄虫脸上飘,这只记忆错乱的雄虫竟然主动松开口,转而逃避一般往安德森怀里钻,要将自己的脸藏起来。
分明从前是一只何等坦荡自然,知道自己顶着一张怎样的脸,也不吝用这张脸来迷惑戏弄他的雄虫。
安德森手掌笼上雄虫毛茸茸的脑袋,抱得更紧了些。
换回军装的上将张开翅翼,威压十足,银眸冷冷地向四周看去,手臂肌肉已经绷起,接收到他眼神的虫都老老实实低下头去。
妈呀,这是这只石头虫带来的第二只雄虫,虽然有些奇怪,但确实也是雄虫。
谁说上将是没缝的蛋,明明就是个蜂窝煤,每个心窝窝里都住着一只虫。
雄虫哼唧一声,把围着的军雌都挠得心痒痒。
有一只虫想悄咪咪抬头看一眼,却被上将的眼神精准地激光扫射到。
“他们是……坏人?”靳烛幽小心探出眼睛,看着安德森道。
安德森手松了一些,不让靳烛幽也受到那阵凛冽的威压的影响,他神情软化下来,摸了摸雄虫的头。
ooi捂脸,阁下的记忆莫不是退化到了光屁股时期。
但是看心机批忽然变乖崽,真的好不习惯。
靳烛幽还是懵懵懂懂,又看向黑皮雌虫:“你……是坏人?”
ooi的屏幕变成了捂着脸的两只手,阁下,谁会说正抱着自己的人是坏人啊!
安德森看着雄虫这般,眸光微颤,为靳烛幽撩开一缕挡在眼前的额发,没听懂人,却听懂了坏字:“我不是……我是雌父。”
是一个不称职的雌父。
ooi看着这只假正经的虫冷哼一声。
是呢,爱欲值100%的雌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