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
柳明翠抬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里往下流。
她声音哽咽，叫着半夏，“人怎么能恶心成这样，怎么能坏到这种地步？我嫁进赵家二十多年啊，在外头辛辛苦苦挣钱，回到家保姆一样伺候他们一家老小，为他们老赵家生儿育女，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我从嫁进赵家开始贴补大房，一个月三分之二的钱都拿去给赵荣辉看病了，那个畜生怎么一点都不懂感恩？”
“他们赵家人都没有心的吗？那个死老太婆，哄骗着我给他们赵家当了几十年牛马，看我咬死了要离婚，让赵建成打我，往死里打我，说把我打残了他们家继续养着，打死了埋了，我那份药材库的工作给她大孙子赵荣辉，不能让我带着离开赵家，阿悦替我挡了，是阿悦替我挡了啊……”
她哭的破碎，满眼的恨意与绝望，说到最后，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一下一下捶着心口，痛的说不出话来。
李半夏震惊的心口直打冷颤，扭头叫苏老三。
“去报警，让你小舅找人去赵家，赵家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杀人凶手！”
苏老三看了眼没了精气神的柳明翠，在心里轻叹了声，点点头，“不确定赵家人会不会来医院闹，我就不去派出所了，我打个电话给小舅，一会儿回来。”
李半夏嗯了声，“去吧。”
苏老三离开，护士一趟一趟往手术室里送血浆。
柳明翠大半重量都靠在李半夏身上，揪着李半夏衣服衣角，攥的死死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半夏，我本来想再忍一忍的，我家阿悦刚跟她对象谈婚论嫁，下个月的好，我不想她婚礼上没有父母一同出席，想等她回了门再跟赵建成去拿离婚证的……”
“阿悦对象长的好看，工作也好，他喜欢阿悦，他父母也很喜欢阿悦，两人刚订好婚期，他爸妈就把名下一套房子过给了阿悦，她马上就拥有幸福的人生了，现在全被他们毁了，阿悦是他亲生女儿，是老太婆的亲孙女啊，她怎么说得出谁拦打谁的话，我家阿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是杀人凶手……”
李半夏揽着她，只觉冷风呼呼往心里头灌。
她扶摩着柳明翠的胳膊，喃喃劝，“阿悦不会有事的，你别胡说……”
“混账东西，阿悦是你堂妹，是咱们赵家人，你打她干什么？”
一道略上了年纪的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来。
柳明翠应激的坐直了身子，戒备的瞪过去。
李半夏受她影响看过去。
先上来的是苏老三，瞧见她们都盯着楼道这边，眉头一蹙，停下脚步看向陆续走上来的几口人。
赵建成扶着赵老太，赵荣辉插着兜，脸色有些白，人却瞧着吊儿郎当的，赵大哥两口子翻着白眼跟在后面。
“……一会儿见了人，荣辉你就跪到她跟前赔不是，别的不要说，老二你去劝，家仇不可外扬，她儿子还没娶媳妇儿，坏了名声谁还嫁给她儿子，她愿意听话乖乖跟咱们回去也就算了，要是不听话就不用跟她多说，直接把人打晕拖回去，至于阿悦……”
赵老太叹口气，“咱们家刚治好了荣辉，没钱给她治了，老二，你等会儿去给她对象打个电话，他们愿意要的话，就把人给他们。”
“脑袋上破那么一个洞，能活下来才有鬼了。”赵荣辉嗤了声。
赵建成眉头紧蹙，张口想说什么，赵老太一巴掌拍到赵荣辉身上，不轻不重的骂了句，“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儿，看到她挡在柳明翠跟前，你还踹……”
上了楼，发现苏老三挡住了去路，刚挨了骂的赵荣没好气的瞪过去，“好狗不挡道，滚开。”
“柳姨，是这个狗东西把赵悦踹下楼的？”苏老三看着柳明翠，问了句。
柳明翠恨的眼睛都红了，声音凄厉到劈叉，“是他，就是赵荣辉这个畜生！”
“好嘞。”
苏老三抬脚朝赵荣辉的膝盖踹了过去。
‘扑通’一声震天响，赵荣辉还没反应过来，就跪在了水磨石的地面上。
下一秒，张嘴就要惨叫。
苏老三上去捂住了他的口嘴，阴森森笑了笑，“闭嘴，敢发出声音，我把你从台阶上踹下去。”
赵荣辉瞪大眼，惊恐的瞪着苏老三。
赵建成跟赵大哥见赵荣辉吃扁，脸色都变了，“你谁啊？你凭什么打我儿子\/侄子？”
“我……”
苏老三呲了呲牙，“我柳姨的大外甥。”
他记得小时候，柳明翠给他做过棉马甲，织过帽子跟手套。
他妈没跟苏有福离婚前，还隔三差五的带东西贴补他们家。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这口气，他怎么着都得帮柳姨出一下。
柳明翠愣了下，看着苏老三替她出头，一时泪如雨下。
哥俩三两步冲上台阶，抬手想打苏老三。
苏老三也没惯着，一巴掌扇到了赵荣辉脸上，白嫩的脸皮瞬间起了五根手指印。
“来啊，打我一下，我还他十下。”
苏老三笑嘻嘻的，说话却透着股阴狠，“……打不死他！”
赵家兄弟俩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赵荣辉扭着头，呜呜的叫。
苏老三听到楼下传来脚步声，顺着赵荣辉扭头的力道松开了手。
脚步上来，是几名公安。
“我们接到报案，说有人蓄意杀人，报案人是谁？凶手在哪里？”
苏老三看了眼柳明翠，说，“我替我柳姨报的案，这一家几口全是凶手。”
“你报警干什么？”
赵建成不敢置信的看柳明翠，“不是你没事儿找事非要离婚，会有这一出吗？荣辉也不是故意把阿悦踹下楼的，是她挡在你前面，误踹到她身上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柳明翠，你赶紧跟公安说，这是我们的家事，撤回报警。”
“我不撤！”
柳明翠扶着李半夏的手，急步走过来，指着赵老太说，“我想离婚，这个老太婆怂恿他儿子、他孙子照死里打我，说打死了管埋，打残了就在让我自生自灭，我的工作给她大孙子！”
赵老太一惊，看着柳明翠眼底的恨意，眉头蹙了蹙，有些后悔那些话不该当着她的面说。
“这个……”
柳明翠又指着赵建成，“眼里只有他妈，他大哥大嫂他侄子，他妈说打我，他就抄家伙打我，我一身的伤，都是他跟他侄子打的，公安同志可以找人来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