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血字,像一条干涸的毒蛇,盘踞在羊皮之上。
每一个字,都透着彻骨的绝望。
慕容澈的手指微微收紧,粗糙的羊皮边缘硌着指腹。
他没有回头。
身后的乌篷小舟上,叶清瑶与马子墨的呼吸声,被黄河漩涡的轰鸣彻底吞没。
但慕容澈能感觉到他们的视线,两道目光,一道惊惧,一道茫然,死死钉在他的背影上。
风停了。
连那腥臭的血风都仿佛凝固在此刻。
一道苍老、沙哑,仿佛被山石磨砺了千百年的声音,自白塔山巅幽幽传来。
“你来晚了。”
这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漩涡的巨响,直接灌入三人耳中。
叶清瑶与马子墨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望向山顶。
那轮搏动的血月之下,白塔之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他身形枯槁,满头白发在不祥的血光中乱舞,像一丛濒死的枯草。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整座垂死的白塔山融为一体。
慕容澈缓缓转身,将手中的羊皮卷起,目光平静地迎向山巅那道身影。
山巅的老者,也正俯瞰着他。
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无形的气机碰撞,竟让周遭凝如实质的煞气都为之微微一荡。
下一瞬,那白发老者已然出现在铁桥的另一端。
他没有动作。
他就那么凭空出现,仿佛从始至终就站在那里。
他离得很近。
近到可以看清他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每一道都像是兰州城的地图。
近到可以看清他眼中的浑浊,那不是衰老,而是承载了太多岁月与死亡的死寂。
他的视线,越过慕容澈的肩膀,落在他手中的羊皮筏上。
“这是他们最后的声音。”
老者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绪。
马子墨强撑着胆气,与叶清瑶一同跃下小舟,落在慕容澈身后。
“你……你是谁?”
他颤声问道。
白发老者没有看他,目光始终锁在慕容澈身上,准确地说,是锁在他腰间的罗盘上。
那枚古朴的八卦罗盘,此刻正微微发热。
老者缓缓抬起手,露出了自己腰间悬挂的一件物事。
那是一块黄玉。
玉石被雕琢成一枚小巧的印章,上面同样刻着繁复的八卦纹路。
它与慕容澈罗盘中心的材质、纹路,竟一模一样。
“这是息壤。”
老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地解释。
“大禹治水,定九州,于九处地脉节点埋下神物,名曰‘九州息壤’,用以镇压水眼,梳理龙气。”
“白塔山这根镇魂柱,其核心,便是其中之一。”
他的话音很慢,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三人心头。
叶清瑶的脸色瞬间变得比马子墨还要苍白。
大禹治水?九州息壤?
这些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字眼,此刻却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化为眼前的现实。
慕容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腰间的罗盘,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你……”
“你的血脉,是守护这根镇魂柱的巫祝后裔。”
老者直接打断了他,一字一句,揭开了尘封的历史。
“只有巫祝之血,才能催动息壤,感知地脉。”
“我叫独孤云,是这一代的守塔人。”
独孤云的目光终于从罗盘上移开,望向那道狰狞的、不断冒着黑气的山体裂缝。
他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一个月前,宇文宿渊来了。”
“他用你们玄门所谓的现代科技,炸开了塔底的封印。”
“被镇压了数千年的地脉之灵残魂……”
独孤云闭上眼睛,干瘪的嘴唇颤抖着。
“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