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梁大刚也没有见到他印象中的雷军。
不过这位‘雷师傅’的手艺应该是挺不错的,单看他家那三间房的样子,以及屋内家具,布局。
应该是个讲究,心细的手艺人。
两人在他家中刚谈了一会儿,雷师傅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大刚兄弟,其它的什么墙体,吊顶,地砖,瓦片,都是没有问题的,挺简单的活。
房梁立柱的维修主要看房屋原本的木结构如何,只要不是烂到不行,我也都可以进行修缮。
只是你想要的卫生间,恐怕很难实现。”
“怎么说?”梁大刚其实有心理准备。
在平房修建完整的厨房卫生间确实不太容易,他也就是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一点希望。
毕竟家住后院,每次上个厕所要么跑个二百米,要么就翻墙,太麻烦!
要知道他在农村都是自己在院子里挖了个旱厕。
“首先,是蹲便的问题,我知道您说的拉水式蹲便,但那需要两个东西,一个污水管,一个是自来水管,这两样我不确定你们院子下面有没有,没有这两个,基本就是空谈。”
“自来水管我们倒是有,前院,中院都有水池,还是在一条线上,但污水管我就不太确定了。”
“没有污水管肯定是不行,屎尿没地方排,能冲水也没用啊。”雷师傅耸了耸肩。
“那您说,要是我们直接把自家的下水排到街边旱厕可不可以。”
童师傅摸了摸下巴“之前有人家这么干过,条件比较苛刻。”
“您直说!”
“好,首先这个旱厕离您家里不能太远,最多不能超过十米,因为咱们自己安的管道没有压力,必须要尽可能的倾斜,才能保证不堵。”
“这没问题啊,我家在后院,后边那条胡同就有一个旱厕,两边离得应该不超过七米。”一听有门,梁大刚脸上见喜。
“您等我说完嘛,这只是先提条件,关键是您要让街道同意施工,这个才是最麻烦的,毕竟埋管子,接水管这都不是私人可以搞得,要是街道不同意,条件再合适,咱也没法干。”
“街道......”
一提到街道,梁大刚其实还真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本来就没有熟人,今天又整这么一出,恐怕在王主任那里,已经给他挂上可疑人员标签了。
“不太好弄得,大刚兄弟,我觉得您要不就忍忍吧。而且连接旱厕还有个问题,反臭啊。”
“您的意思,旱厕的味道会顺着管道传回来?”梁大刚脸色有些难看了。
“是,我可以尽量把那边的口开的高一点,不会让下雨天出现倒灌的问题,但气味却没办法解决。”
“......”梁大刚拿出烟盒,给雷师傅,建国,强子一人丢了一根,自己也点着抽了起来。
其实臭气这个问题,走个一百八十度弯管就能解决,但问题就在于,他家的情况只能走一根斜下的直管。
这就有点头大了。
突然,梁大刚想到了什么。
“雷师傅,您有没有见过马桶?就是那种水箱在身后,坐着使得。”
“见过啊,好多有钱人家的小洋楼就是用那个。”雷师傅吸了一大口,一边说一边冒烟,突然,他明白梁大刚提马桶的意思了。
“对啊,马桶里自己就有储水的弧弯,有水挡着,就反不了臭气。哎呦,大刚兄弟,你这脑子转的是快啊。”
“雷师傅有没有渠道弄到马桶。”
“放心,凡是屋子里用的东西,我都搞得到!无非就是贵点。”
“不差钱!”梁大刚桀骜一笑。
“不差事儿!”雷师傅胸口一拍。
二人相视大笑。
“哥,街道的施工许可还没有着落呢。”梁建国适时泼了一盆凉水。
将两个豪情壮志之人,浇成了沉默的落汤鸡。
库库搁那抽烟。
抽着抽着,梁大刚突然就站起来了。
“建国,你之前说别的地方要调张队去当副所长,他不去是什么原因来着?”
梁建国不知道梁大刚突然问这个干嘛,但还是如实回答。
“张队是抗美下来的,有两个战友为了救他牺牲了,刚好那两个战友的妻儿都住在我们所的辖区,为照顾他们方便,张队就死活不肯走。”
有情有义啊老张!
梁大刚问到了自己想问的,点了点头便朝外面走去,“行了,咱们现在就走吧!”
“大刚兄弟,咱们现在去看房吗?”雷师傅起身拿他的家伙事儿。
“您先陪我去趟街道办吧。我去问问情况,好定施工方案。”
“成。”
路上梁建国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梁大刚的打算。
毕竟街道办也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再加上他也确实好奇梁大刚为什么要问张队的情况。
梁大刚神秘一笑道,“老规矩,野猪开道!”
“您是说?”
“没错,我准备每月给烈属们捐些肉!”
“呃......”梁建国有些无语,“哥,您还准备弄野猪啊...连带上轧钢厂的,您每个月弄出这么多肉,身体吃得消吗?”
“有啥吃不消的,小时候是短你吃了,还是短你喝了,咋,你还不信我能弄出来?”
事实上,梁大刚现在别的不多,就是他娘的野猪多!
“那倒不是,主要是你老弄这么多肉,就不怕人家举报你啊。”
“举报我什么?”梁大刚混不吝的摊开手,“我这要是家猪,他们举报我无可厚非。
这年头肉联厂都没余粮,我要是弄来家猪,当然是有问题的,被举报也不冤。
可我这是野猪啊!天生天养的,又不是我偷抢来的。
只要我每月都进山,甭管我带出来几头,都说得过去。
他们能举报我什么?举报我打猎技术太强?”
话是这么说没错,猎户打的野货多少,是要看运气的。
梁大刚即便是一个月出了五头猪,谁又能说他啥?
说他狗屎运好?
即便有不信的,梁大刚带杆猎枪,孤身进山,反正有系统的兑换在,陆续拖他几头野猪出来不就啥质疑都没了。
可梁建国还是有些犹豫,“哥,即便是野猪,也属于是集体资产,您这么整,那些山脚下的村子怕是会眼红,不干啊。”
梁大刚摆了摆手,“这点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户口在厂里,我就是替厂里打猎的,把猪交给厂里,也是合理合法的上交集体资产。
甭管那个村子,也不能拦我。
真要拦了,那他们可就是跟轧钢厂抢食儿。
至于街道办这里,到时候我跟李怀德说一声,把这锅甩到轧钢厂头上就行。
真要是有人查,就说是厂里捐的,谁还能说什么。
实际上,野猪都是我打的,捐赠也是我出面提出的,甭管名义上是不是厂子,好处可都是落在我一个人身上的。”
“可是,哥,为了一个施工许可,不至于每月都送吧。
以现在肉的金贵,你捐一次,应该就能办下来。
每月都要两头跑,还要进山,这样太累了。”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我长期捐可不只是为了一个施工许可。”梁大刚笑容老道的伸出手,分开五指,“这件事情,一石五鸟。”
面对梁建国的疑惑脸,梁大刚侃侃而谈。
“第一,当然是房子的事情,捐一次能不能办下来不敢保证,即便可以,办理的时间长短也不一定,但要是长期捐,就不一样,为了以后还有,谁敢卡我的事情,施工许可绝对手到擒来。
第二,张队之前帮了我个忙,人心换人心,这次顺便帮他一把,也算是还他个人情。
第三,这么做可以拉近我跟街道的关系。
毕竟这么出彩的事情,对他们来说都是政绩,是成绩,是可以邀功的资本,以后谁想要动我,意味着动他们的政绩。
像你刚才说的举报,你信不信,即便有人往他们这里举报我的肉来路不正,他们都会全当没看见,把事情压下来,护着我。
要不然,肉可就没了!
说难听点,这可是个长期的保护伞!
至于这第四,嘿,你想想看我资助的都是些什么人?烈士家属,那可是最红最专的人。
这些人中我就算他有一半没良心,可只要还有一半能记住我的好,我就不亏。
最后第五点,当然也是为了个好名声,咱们现在这个社会,名声只要够好,做什么事情都会方便不少。
你哥我也想试试,站在道德品德的制高点上,是种什么感觉。”
梁建国闻言,思虑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哥很奇怪,有时候冲动的要死,做事不计代价。
有时候算计的要死,感觉全身都是心眼子。
不过他也习惯了,用他哥的话说就是,好玩~
一行四人,重新回到街道办门口,梁大刚让他们稍等,独自一人进去。
“您好,麻烦问下王主任现在在吗?”
“隔壁办公室!”
“好的,谢谢。”
隔壁办公室,王主任正埋着头奋笔疾书,梁大刚敲了敲门,没等回应直接就走了进去。
“王主任您好,咱们刚才见过,我叫梁大刚。”
王主任抬起头,看了梁大刚一眼后,眉头就皱了起来。
“不是事情已经办妥了吗,你又回来干什么。”
这个态度,说实话,对于基层干部来说,已经属于在释放抗拒信号了。
不过梁大刚倒也没在乎,因为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一定会让王主任站起来,并请他坐下!
“王主任,您这里有困难烈士家庭的名单吗?我打算以后每个月向他们免费捐献一些肉食,当做对我国牺牲将士的致敬。”
哐!哐!哐!
房间内响起接二连三凳子摩擦地砖的声音。
这间办公室本就是多人的,基本上所有听见这话的人全都被惊得站起来了。
王主任上下打量了梁大刚一眼,看得出梁大刚这一身不便宜,但她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一百八十度翻转态度。
毕竟什么年代都有为烈士进行捐献的,但这个灾年真没有。
家家户户自己都吃不够,哪有往外捐的道理。
实际上,梁大刚有这个想法,也恰恰是因为这个。
锦上添花,哪有雪中送炭换算。
当然了,街道办对梁大刚的话秉持怀疑态度,也很正常。
“梁大刚同志是吧,您先坐,捐献不是小事,更何况您准备捐献的还是肉类,我们还是了解清楚好一些。”
“好的。”
拉过椅子,梁大刚一屁股坐了下来,等待着对方发问。
“梁同志,呃,我这样叫您可以吧。”王主任拿起桌边的暖水壶给梁大刚倒了杯水,随后坐下。
“当然可以。”
“是这样的,我想问下您刚说捐献,是打算捐献多少,还有您刚才说每月,您是准备长期固定的捐献?”
“我打算先知道咱们街道得困难烈士有多少,才决定捐多少。”
“我明白,是这样的,一般烈属在国家的帮助下其实过的都还可以,当然,有些家情况特殊,比如家里孩子太多,或者家里有长辈长期生病的,这些家庭相对就比较困难。
像这样的家庭,我们有二十三户。总共......总共八十七人”
“这么多?”这个数量其实远远超过了梁大刚的预估。
原本预期的是搞上半头野猪了不起了,现在这个数量倒是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料。
不过想想也是,建国前的且不说,单单是抗美那一战,这四九城内英勇参军的人,可是不少!
王主任苦笑,“抚恤金只能短期解决问题,用完就完了。
补贴是有,但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个男人当家,所以......”
梁大刚点了点头,确实,相比起村里,城内花钱的地方也多。
“那王主任,您认识五道口派出所的张队吗?”
“呵呵,您要说别人我还真不一定认识,但这个张队一直在无偿帮助两家烈属,我们打过几次交道。”
“我想知道,他帮助的两家烈属也在这困难的里面吗?”
“本来都在,不过有张队资助,就好了不少。”
那加上这两户,一共多少人?
“......一百零一。”
“这个数字,您能够确定吗?”
王主任的确认几乎是脱口而出,但顿了一下,他还是让旁边的小伙快速复查了一遍。
“王主任,确实是一百零一人。”
王主任点了点头,然后静静看着梁大刚。
按照梁大刚本来的估计,这一个片区的烈属应该也就是二三十人,半头野猪只多不少。
可现在一下问出一百多人,比预期中翻了三四倍。
这半头肯定是不够。
毕竟是要获取好感度和庇护的,少了的话意义不大。
沉思片刻后,梁大刚摆出认真严肃的表情,缓缓开口。
“这样吧,我从明天开始,往后的每个月给咱们街道送过来一整头野猪,不敢说净肉,但连皮带骨最少两百多斤重。
这一百多人,按每人每月免费发放两斤来算吧。”
“多少???”
王主任整个人几乎是跳起来的,“你刚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