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心墙的崩塌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客房，空睁开眼睛，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身下床垫的柔软度和房间内淡雅的雪松香气提醒他——这是达达利亚的公寓，从今天起，这里也将是他的临时住所。
手机屏幕显示早上7:15，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来自达达利亚：\"司机9点在楼下等你。\"另一条来自万叶，只有简单的三个字：\"谈谈吧。\"
空深吸一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好\"字。他需要回公寓收拾行李，也需要给万叶一个解释——关于为什么突然要搬走，关于那份神秘的高薪工作，关于...他们之间复杂的关系。
客房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空推开门，发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餐：煎蛋、培根、烤吐司和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达达利亚不见踪影，只有一张便条贴在咖啡杯上：\"有早会，司机联系方式已存你手机。晚上见。\"
空独自吃完早餐，味同嚼蜡。八点半，他换上昨天的衣服，乘电梯下楼。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已经等在门口，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他开门。
\"去松江小区，谢谢。\"空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晨光中的城市街道上。空望着窗外闪过的景色，思绪却飘回昨晚——那份过于优厚的合同，达达利亚意味深长的眼神，还有那个关于他母亲治疗费的精准判断。一切都顺利得不像现实，但他别无选择。
松江小区很快就到了，这个中档住宅区与天穹阁所在的豪华地段形成鲜明对比。空让司机在楼下等，自己快步上楼。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万叶站在门口，银灰色的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进来吧。\"万叶侧身让空进门，声音平静得不自然。
公寓里弥漫着红茶的香气，小餐桌上摆着两人份的早餐——空喜欢的豆浆和葱油饼，还有万叶自己喝的英式早餐茶。这个场景如此熟悉，过去一年里几乎每个周末都是这样开始的。
\"我煮了茶。\"万叶指了指餐桌，\"先吃点东西再...谈。\"
空在餐桌前坐下，却没有动食物：\"对不起，突然说要搬走...\"
\"是那个给你发私信的人？\"万叶单刀直入地问，\"就是开出天价让你去做私人厨师的那个？\"
空惊讶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你昨晚说梦话了。\"万叶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一直念叨着'五十万'和'合同'。\"
空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他昨晚确实梦到达达利亚和那份合同，但没想到自己会说梦话。
\"所以是真的？\"万叶的声音突然紧绷，\"有人出五十万请你去做私人厨师？而你相信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
\"不是五十万，是周薪十万。\"空下意识纠正，随即意识到这听起来更荒谬了，\"而且签了正式合同，我仔细看过条款...\"
\"空！\"万叶猛地拍桌而起，茶杯被震得叮当作响，\"你知道这听起来有多可疑吗？一个陌生人突然给你这么多钱，就为了每天做一顿饭？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空也站了起来，金色长发因为突然的动作而甩到胸前：\"我当然知道可疑！但我有什么选择？妈妈的医药费、房租、生活费...你知道我银行账户还剩多少钱吗？不到五百块！\"
\"我可以帮你！\"万叶抓住空的手腕，\"我一直在说我可以帮你！\"
\"用你那点稿费？\"空甩开万叶的手，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尖锐，\"连你自己的电脑坏了都舍不得换新的，怎么帮我支付几十万的治疗费？\"
话一出口，空就后悔了。万叶的表情像是被人当面打了一拳，灰紫色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空慌乱地道歉。
\"不，你说得对。\"万叶苦笑一声，坐回椅子上，\"我确实穷，给不了你那么多钱。但至少告诉我，这个雇主的底细你查过吗？\"
空沉默地摇头。他除了知道达达利亚是至冬集团的cEo外，对这个男人几乎一无所知。
\"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查查。\"万叶拿出手机。
\"达达利亚...至冬集团的cEo。\"
万叶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那个跨国科技巨头？你确定是他本人？\"
空点点头，看着万叶快速搜索相关信息。几分钟后，万叶把手机推到空面前——屏幕上是一张达达利亚出席商业峰会的照片，橙发蓝眼的年轻cEo正对着镜头露出自信的微笑。
\"确实是他...\"万叶的声音变得异常严肃，\"但你知道至冬集团是做什么起家的吗？\"
空摇摇头。他只知道那是个很有钱的科技公司。
\"军工。\"万叶一字一顿地说，\"武器研发、网络安全、私人武装...这些才是至冬的核心业务。他们的cEo突然对你这么感兴趣，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空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许...他只是单纯喜欢我的厨艺？\"
\"空，\"万叶突然抓住空的双手，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疼痛，\"看着我。你真的相信这种巧合吗？一个军火商巨头恰好是你的直播粉丝，恰好愿意出天价请你做饭，恰好在你最需要钱的时候出现？\"
空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他能感觉到万叶的手在微微发抖，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满是恐惧和担忧。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空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我别无选择。妈妈的病情不能等，而这份工作能解决所有问题。\"
\"代价呢？\"万叶追问，\"代价是什么？\"
空沉默了。他也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但每次思考都会陷入更深的迷惘。达达利亚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不仅仅是厨艺，那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空最终承认，\"但我会小心的。合同只有六个月，结束后我就能拿钱离开。\"
万叶突然松开空的手，转身走向窗边。他的背影看起来异常孤独，银灰色的长发在晨光中几乎透明。
\"你知道吗，\"万叶的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我一直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等你。等你从母亲生病的阴影中走出来，等你不再为钱发愁，等你...愿意正视我的感情。\"
空的心跳突然加速，某种预感让他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但现在你要搬去和一个危险的男人同住。\"万叶转过身，眼中是空从未见过的决绝，\"所以我不能再等了。\"
万叶几步走回空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喜欢你，空。不是作为朋友，不是作为室友，而是想成为你的恋人，你的依靠。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但至少...至少让我保护你。\"
空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不是万叶第一次告白，但上次是在雨夜，带着试探和犹豫。而此刻的万叶，眼中是毫无保留的真诚和决心。
\"我...我不值得...\"空的声音颤抖着，\"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怎么敢拖累你...\"
\"傻瓜。\"万叶轻轻拭去空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爱不是交易，不需要计算谁拖累谁。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无论好坏。\"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空能闻到万叶身上淡淡的红茶香气，能看到他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这一刻，长久以来筑起的心墙似乎出现了裂缝。
\"我...很害怕。\"空终于说出心底的话，\"害怕接受任何人的好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爸爸离开时，妈妈生病时...我学会了一件事：依赖只会带来痛苦。\"
万叶的拇指轻轻抚过空的脸颊：\"那就学着依赖我吧。我会证明给你看，不是所有人都会离开。\"
空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低血糖还是情绪过载。当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靠在了万叶怀里，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空闷声说。
\"不需要立刻回答。\"万叶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只要允许我陪着你，这就够了。\"
空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对上万叶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灰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琉璃般的质感，里面盛满了温柔和期待。不知是谁先动的，他们的距离一点点缩短，直到呼吸交融。
当万叶的唇轻轻贴上他的时，空闭上了眼睛。这个吻轻柔得像一片羽毛落下，带着试探和珍视。空没有推开，反而下意识地抓住了万叶的衣襟，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
分开时，万叶的耳尖已经红透了，但他还是鼓起勇气问：\"这...这是答应了吗？\"
空的脸也烧得厉害，他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我需要时间。但...不讨厌这样...\"
这已经比万叶预期的好太多了。他笑着将空搂进怀里：\"我会等你，无论多久。\"
两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直到空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司机发来的信息，询问是否需要帮忙搬行李。
\"我得收拾东西了...\"空不舍地从万叶怀里退出来。
\"我帮你。\"万叶说着已经开始行动，\"至少让我知道你要住在哪里，有空可以去看你。\"
他们一起收拾空的物品——其实并不多，几件衣服、一些厨具、笔记本电脑和少量私人物品。整个过程温馨而平静，仿佛只是平常的周末整理，而非可能改变两人关系的分别。
收拾到书架时，万叶突然发现一本相册：\"这个要带吗？\"
空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他和妹妹荧的童年合照。照片上的金发女孩搂着哥哥的脖子，两人笑得无忧无虑。
\"带上吧。\"空轻声说，\"有时候...需要提醒自己曾经也快乐过。\"
最后一箱物品打包完毕时，已经接近中午。万叶坚持要送空下楼，顺便\"会会\"那位神秘的司机。
楼下，黑色轿车依然安静地等待着。司机看到两人提着行李出来，立刻上前帮忙。万叶仔细观察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标准的职业司机做派，但腰间若隐若现的通讯设备和耳中的微型耳机暴露了他不仅仅是司机的事实。
\"请告诉达达利亚先生，\"万叶在空上车前突然说，\"空有朋友会定期探望他，希望这不会造成不便。\"
司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职业微笑：\"我会转达的，先生。\"
空困惑地看着万叶：\"怎么了？\"
\"没什么。\"万叶帮空整理了一下衣领，趁机压低声音，\"记住，每周三和周六我会去天穹阁附近的那家'风之吟'咖啡馆写作。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找我。\"
空点点头，突然有些不舍。他犹豫了一下，主动抱了抱万叶：\"谢谢...为了一切。\"
万叶趁司机转身装行李的瞬间，快速在空唇上偷了一个吻：\"照顾好自己，我的小厨神。\"
车子驶离时，空透过后窗看到万叶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转弯处才消失不见。他的唇上还残留着那个短暂亲吻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
而在公寓楼下的阴影处，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收起了长焦相机，里面清晰地记录下了空和万叶拥抱亲吻的全过程。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板，有情况。目标与一名银发男性关系亲密...是的，有接吻画面...马上传给您。\"
与此同时，至冬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达达利亚盯着手机上传来的照片，眼神阴鸷得可怕。照片上，空被万叶搂在怀里，两人唇齿相依的画面如同一把尖刀刺入他的心脏。
\"找到这个银发男人的全部资料。\"达达利亚对助理冷声吩咐，\"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助理战战兢兢地领命而去，留下达达利亚一人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紧握着那张泛黄的童年照片。窗外阳光明媚，而他的眼神却如同极地寒冰。
\"我等待了十年...\"达达利亚轻声自语，\"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空。即使要折断那对银色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