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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拉科并不特别讨厌皮皮鬼,甚至内心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尤其在“未来”目睹它如何花样百出地捉弄乌姆里奇时。那种纯粹的混乱制造力,某种程度上契合了他被压抑的叛逆。

然而,当这份“欣赏”的对象变成此刻对他穷追猛打、不死不休的麻烦制造机时,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皮皮鬼不接受威胁,拒绝讨好。它以违背你的愿望、看你狼狈为乐。这种纯粹的恶趣味,在德拉科被追得丧家之犬般的当下,令他怒火中烧。

“喵呜——”

趁着皮皮鬼盘旋在盔甲上对着空走廊尖叫报假信制造混乱,德拉科猛地将哈利拽进一条布满灰尘、堆满废弃桌椅的偏僻拐角。两人紧贴冰冷石壁,大口喘气,以为暂时摆脱了幽灵。

还没等他们喘匀,一股冰冷不祥的视线锁定了他们。借着昏暗烛光,阿格斯·费尔奇那只骨瘦如柴的脏猫——洛丽丝夫人,像尊不祥雕像蹲在前方几步远。它燃烧般的黄眼睛一眨不眨,喉咙发出威胁低鸣。

德拉科和哈利惊恐对视,绝望漫上眼底。没有任何犹豫,两人再次如受惊老鼠般夺路狂奔,在迷宫般的走廊里毫无方向地逃窜。脚步声激起心慌的回响,身后是费尔奇破风箱般的粗重喘息和恶毒咒骂:“小畜生!抓到你们!吊起来!抽鞭子!”

即使带着“未来”记忆,德拉科骨子里对费尔奇依旧存在根深蒂固的恐惧。那恐惧源于他办公室墙上锈迹斑斑的锁链、手铐和镣铐——无声诉说着管理员对“不守规矩”学生的可怕幻想。作为曾经的斯莱特林宠儿,他庆幸从未真正落入费尔奇之手。而现在,作为一个深夜酗酒、带着救世主夜游的格兰芬多“坏学生”,被费尔奇穷追不舍简直是马尔福心脏的残酷考验!

身后催命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们慌不择路,被逼到走廊尽头。那里只有一扇厚重的橡木门,挂着一把巨大锈蚀的黄铜锁。

*指望救世主此刻冷静用开锁咒?* 德拉科绝望地想。他毫不犹豫抽出魔杖对准锁眼,声音因喘息而急促:“阿拉霍洞开!” (Alohomora!)

“咔哒”轻响,锁开。德拉科猛推开门,浓重的灰尘味混合着大型动物特有的皮毛腥臊味扑面而来。

在门打开的刹那,一种古怪的、如同触电般的感觉攫住德拉科的心脏。仿佛一脚踏入了隐藏的流沙坑——脚下坚实消失,失重感和命运牵引同时袭来。他清晰感觉到,有什么被触发了,历史的齿轮在黑暗中发出沉重、不可逆转的咬合声。但这感觉模糊,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无论感觉到什么,在费尔奇脚步声和洛丽丝夫人尖叫几乎贴上后背的绝境下,他们别无选择,只能一头扎进这间散发不祥气息的房间,并迅速反手关门。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弱光线。两人背靠冰冷的门板,像风中落叶般剧烈喘息,心脏狂跳欲裂。他们死死贴耳门上,屏息凝听。

沉重的脚步声如闷雷临近——停住。然后是令人窒息的徘徊和费尔奇粗哑、疑惑贪婪的嘟囔:“奇怪……跑哪儿去了?……洛丽丝?闻到了吗?……该死,溜了?……不,气味到这……” 脚步声在门外来回踱步,每一次停顿都让门后两人心脏骤停。时间凝固般漫长。最终,不甘的脚步声渐渐疏远、消失。

黑暗中,他们清晰听到彼此心脏同步的、震耳欲聋的“咚咚”声,如战鼓擂响。冰冷恐惧缠绕全身。

“好险……” 脚步声完全消失,确认安全后,德拉科长长地、颤抖着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身体脱力般下滑。旁边的哈利也发出如释重负的喘息。两人靠着门板,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

就在这劫后余生的松懈时刻,当眼睛勉强适应黑暗时——一股温热、带着浓烈腥膻味的巨大气流如海浪般扑面而来!紧接着,一个庞大得占据半个房间的恐怖黑影,伴随着低沉如滚雷的喉音,在黑暗中显露出轮廓!

三双——不,六只!——眼睛在黑暗中缓缓睁开,闪烁着地狱熔岩般的暗红凶光!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门口两个渺小的入侵者!

*梅林的胡子!* 德拉科血液冲顶又瞬间冻结!那巨大的、散发致命威压的身影,标志性的三个狰狞头颅——**三头犬路威**!

一股海啸般的情绪瞬间淹没德拉科。是极致的死亡恐惧!但同时,一种狂喜的、近乎荒谬的解脱感如闪电劈中他!是它!命运的剧本终于被强行拉回轨道!他日夜焦虑的关键节点,竟以这种戏剧性的黑色幽默方式,送到了哈利眼前!

*感谢梅林!感谢你把这头巨兽送到哈利眼皮底下!我忏悔曾诅咒你的胡子和头发!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与他截然相反,年幼的哈利·波特被这噩梦般的巨兽彻底震慑。巨大的恐惧如冰水浇遍全身,他僵在原地,绿眼睛瞪得溜圆,充满纯粹的惊恐,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声,仿佛被石化!他甚至忘了抽魔杖!

“昏昏倒地!” (Stupefy!)

德拉科反应快如闪电!就在中间那颗头颅的獠牙寒光闪烁、喉咙发出攻击前的低吼时,他的魔杖已精准指向三个巨大狗头!一道耀眼红光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命中中间抬起的头颅!

他能如此迅速想起并施展昏迷咒,刻骨铭心——在“未来”战争中,“圣人波特”和凤凰社成员最常用此咒对付食死徒!这几乎成了他的肌肉记忆,一种在生死关头被唤醒的战斗本能!

“咚!”

沉闷巨响。被击中的巨大头颅凶光刚露,便如遭重锤般砸回地上,震得房间簌簌落灰。另外两颗头因同伴倒下而懵懂混乱,发出困惑愤怒的低吼。

“跑!” 德拉科抓住路威短暂混乱迟疑的千钧一发,再次一把抓住哈利冰凉僵硬的手臂,用尽全力将他拖向门口!他猛拉开门,将发懵的哈利推出,自己紧跟着窜出,迅速转身魔杖一挥:“速速禁锢!” (colloportus!) 无形的魔力加固门锁。门内立刻传来路威另两颗头颅暴怒的撞击和狂吠,沉重木门剧烈颤抖。

回程“旅途”如同被梅林眷顾。耗尽霉运的他们没有再遇麻烦。两人只是沉默、飞快地在寂静走廊穿行,彼此的手依然紧握——那是劫后余生寻求支撑的本能。气喘吁吁、面红耳赤(因奔跑、惊吓、残留酒精和肾上腺素)地站在了胖夫人肖像前。

“龙渣!”德拉科嘶哑喊出口令,声音微颤。

有惊无险穿过洞口,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温暖的光线和炉火气息如安全港湾般包裹而来。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排山倒海的疲惫与脱力感席卷全身。

德拉科踉跄着扑倒在壁炉旁宽大破旧的猩红天鹅绒沙发上,身体深陷,仿佛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他仰头闭眼,剧烈喘息,试图平复狂乱的心跳和肺部灼烧感。

就在这时,一个同样沉重、带着微颤和热度的身体毫无预兆地靠过来,重重倚在他肩膀上——是哈利·波特。年轻的救世主显然也耗尽了力气,软软瘫在德拉科身侧,额头抵着他肩膀,大口喘气。温热急促的气息一阵阵喷在德拉科颈侧和耳廓,混合着少年汗味和未散尽的清淡黄油啤酒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德拉科浑身一僵。他下意识想躲开——马尔福不习惯这种毫无距离的接触,尤其对象是哈利·波特。但身体的疲惫和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让他僵在原地。

鬼使神差地,德拉科微微侧头。脸颊轻轻蹭到哈利那头乱糟糟、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发丝柔软微凉,带着汗湿的体温,蹭在皮肤上,竟有种奇异的触感。

一个荒谬、不合时宜的念头掠过德拉科心头:*梅林啊……这个正毫无防备靠在我肩上惊魂未定、散发着黄油啤酒和汗水味道的小家伙……是哈利·波特。我的宿敌。那个我前世憎恨嫉妒,今生却不得不靠近、保护、引导的人。* 命运的玩笑太大,太讽刺。他感觉心脏被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暖意狠狠攥住。

“那……那是什么东西?” 哈利呼吸渐稳,抬起头脱离德拉科肩膀,绿眼睛里残留惊恐,但更多是强烈的好奇与困惑,直直看向德拉科。路威的形象显然烙印深刻。

德拉科强迫自己抽离那怪异情绪,坐直身体,声音尽量平静客观:“那显然是只三头犬,哈利。非常危险的神奇生物,通常守卫极其重要的东西。” 他避开了“路威”和魔法石。

哈利皱眉,显然不满,还想追问——为什么在学校?守卫什么?谁放的?

德拉科立刻察觉。他不能再深入!必须转移注意力!

“至于其他的,”德拉科飞快打断,语气带着疲惫和微妙引导,“比如它为什么在学校,守卫什么……这些问题,”他灰蓝眼睛闪烁,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我建议你……去找罗恩和赫敏聊聊。韦斯莱家似乎对各种‘神奇生物’八卦了如指掌,而格兰杰小姐……大概早背熟了图书馆所有三头犬记载。他们或许能提供些……有趣的‘猜想’。” 他巧妙地将烫手山芋抛给未来的“铁三角”,既满足哈利好奇心,又将自己从泄露天机的危险边缘摘出,同时压下心底那丝对哈利即将与罗恩赫敏分享秘密而产生的、不愿承认的酸涩。

德拉科重新靠回沙发,闭眼。肩膀似乎还残留着哈利的温度和重量,颈侧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带着黄油啤酒气息的温热呼吸。路威的低吼、皮皮鬼的尖叫、费尔奇的咒骂、昏迷咒的红光……所有混乱碎片,最终汇聚成肩膀上那片刻沉重的、带着宿命悖论的温暖。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至少,今晚,命运的齿轮被他以一种近乎狼狈的方式,重新拨回了轨道。而代价,是肩上这份沉甸甸的、属于救世主的重量与体温。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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