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晨的一束光落在水乡绵延不绝的水面上时,奚箜予和苏莫离收拾好行李。她们刚走出客栈,门口蹲了半天的人,迅速跟了上来。
奚箜予很快察觉到跟屁虫的所在:“跟着我们干什么?”
杨易逸不知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我可以出坐船的钱。”
奚箜予闻言,走到他手侧,拱手:“请。”
杨易逸面色一凝,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见到这么善变的人。
他僵硬的扯动嘴角:“那走吧。”
跟随和被跟随的人发生了变化,奚箜予和苏莫离跟在杨易逸的身后。
他每次回头,都能看见奚箜予扯起嘴角的条条血痕,对他灿烂一笑。
怎么这么恐怖呢?
杨易逸匆忙的收回目光,快步走了几步,险些摔倒。
看见他这副样子,奚箜予和苏莫离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杨易逸递上灵石:“船夫,我们想去沧溟宗入口,一共三个人。”
奚箜予和苏莫离上船,坐在边缘位置,杨易逸跟着也坐了过去。
奚箜予开口问道:“你知道的事情比我们知道的多,挑几件有趣的事情跟我们说说?”
她骤然发问,让杨易逸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大脑在短暂的空白过后飞速运转。
“我要说的,是在修仙界内的一些处世之道。比如你们这种缺灵石之人,那么像宗门三年一次的招生就绝对不能错过。这期间沿途宗门栖者、客栈等都会便宜许多,客栈免费供应热水,住宿费直接降低一半。不是所有的修士都有钱,大部分修士几乎一贫如洗,所以你们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做打算。”
奚箜予点头,她说为什么客栈这么便宜呢?原来缘故在这里。
不过她觉得等到三年后,身上依旧一贫如洗,那她也太没水准了吧!
杨易逸左手贴在鼻梁边,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让奚箜予以为他要说什么重磅消息了。
结果,下一秒,奚箜予脸色一沉。
只听见杨易逸没有眼力见的问道:“你要不要遮一下脸?”
“为什么要遮。”
“你没有发现这一路上,很多人在议论你。”
奚箜予脸色一沉:“你要是介意,觉得丢人,大可不必跟我们一起。不过就是船费,又不是付不起。”
杨易逸很想说,他并没有。
他只是担心她会承受不住议论,女孩子多在乎容貌又不是没人知道,奚箜予又怎么会不在意呢?
他那双大且圆的眼珠内,划过一道流光。
一块下品灵石犹如一把切断他们之间联系尚薄的刀,落在了他的腿上,砸的生疼。
他侧头看去,奚箜予已经切换成一副笑盈盈的模样,对着苏莫离指着船边游动的小鱼,发出惊叹:“你看有鱼哎。”
水中数只鱼,或大,或小,在眼下游动,皆若空游无所依。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乎在逗弄船上的游客。奚箜予也果真大笑了起来,说有意思有意思。
笑够了,她就撑着脸,眼珠中映出白墙青瓦,耳边是人间烟火气。
船渐渐靠边,奚箜予和苏莫离跟在人群中下了船。
沧溟宗,天下第一大宗,入口如此朴实如华。
没有恢宏的牌匾,只有穿着沧溟宗宗服的弟子坐在桌前,接待着来来往往的来报名的人。
桌后是矮小的台阶,此刻站满了人,看起来不像是别有洞天的地方。
“你好,打扰一下,想入沧溟宗怎么报名。”
这几日人很多,还没等松口气,又来了好几个人。李宁白抬头,猝不及防被眼前这张脸吓了一跳。
但他好歹也见过更为恐怖的场景,正色道:“测过灵根吗?”
奚箜予将苏莫离拉近:“我们是一起来的,都测过灵根。”
“韦不悔,你带她们进去。”
被点到名字的韦不悔对她们两个招了招手:“跟我走。”
奚箜予和苏莫离飞快跟了上去,迈上看似低矮的台阶,周围的空气在两人散开一圈涟漪。
这是一个很神奇的感受,身体在一瞬间被挤压,如同挤入了海绵中,下一秒,波动散开,她们两人感受到了充盈和满足。
奚箜予瞪大眼睛,想和闺蜜交流一番,眼神却扑了一个空。因为此刻苏莫离视线一路向前,与四周众多聚集而来的目光集中在一个点上。
那个点上,刻着沧溟宗三个字的青石立于其上。
韦不悔一步一步走上台,从袖子中祭出一个阵法盘。阵法盘被灵力送上上空,灵力布满阵法盘上的每一个凹槽。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见,白云蓝天下,铺开了一张长图,渔家唱晚,水波粼粼,俨然是沧溟宗的全貌。
沧溟宗布满整个沧溟,如同水滴滴入沧溟的河水中,滴滴皆是。
也许路边一间不起眼的房子中是第一宗门的藏书阁,也或许街边的一个摊位就是众弟子午饭的食堂。
这边是沧溟宗,隐于世,大于世。
一道雪白的剑光在空中一闪,剑身上飞上了一个人。衣袂飘飘,他脚尖踩在剑身上,手指掐诀,身后数道灵剑跟随他手指方向移动。
他脚下的高台上,不知何时站上了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红衣,眉目清秀,却没有人的生气。忽然她半蹲下来,膝盖朝内,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
乍看让人很容易联想丧尸之类的生物,奚箜予朝台上看去,嘴角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兴奋。
女子保持这个姿势在高台上旋转,随即“飞”上半空,手中出现一把刀,朝着剑修袭去。
这时,人群中有一个人发出惊呼:“四肢缠绕细线,那岂不是傀儡。”
果然,高台上出现一名男子,手上缠绕白色的细线,手指分开,半空中的傀儡随着他手中的细线而改变行动轨迹。
而彼时的奚箜予不懂这场表演中的太多寓意,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感叹于这样的场景,和人群中的人一起鼓掌:“好厉害。”
韦不悔收回阵盘,几名弟子也都收回了灵力,绚丽的灵力在空中消失。
他们背着手站在高台上,傀儡含笑站在傀儡师的身侧。沧溟宗的风,轻柔不凌厉,仅够吹起他们的发丝,衣角。
少年意气,向来让人心向往之。
就在此刻,一道雄浑的声音响起:“我宣布,仙考开始。”
这个消息丢入人群中,人群刹时沸腾了起来,让他们甚至无暇思考这声音从何而来。
奚箜予大叫道:“这么突然!”
幸好周围人群讨论的声音足够热烈,淹没了她的声音,没让她引起注意。
苏莫离不知道为何奚箜予一听见考试就慌张的不行,她皱眉问道:“你是不是害怕考试,之前也没有看出来啊。”
奚箜予抱头哀嚎:“可不是,一听见仙考就想起期末,一想起期末就想起抱佛脚的痛苦,现在连佛脚都没得抱,就更痛苦了。”
苏莫离鼓励她:“虽然现在没有佛脚可以抱,但是你可以抱我的手,我会给你一往无前的勇气的!”
苏莫离将手伸出来,奚箜予顺势抱住她的手臂:“抱住你的手可以考过吗?”
“包过。”
奚箜予心里发虚,但还是附和道:“那就好。”
韦不悔再度开口,声音在灵力加持下传播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烦请各位上来测灵根,无灵根者与仙途无缘,恕不远送。有灵根者,可自行留下,等待仙考。”
苏莫离察觉到奚箜予抱着自己的手再度缩紧几分,拍了拍她的手背:“有勇气就有了抵御一切,这是你曾经告诉我的话。所以我的朋友,你现在已经无敌了。”
奚箜予竖起大拇指:“谢谢你的安慰,很有效。”
两人抬眼望前看去,人群在沧溟宗弟子的指示下,汇成几股长队,缓慢朝前面涌动。
“我有种饭点时在高中食堂排队的感觉,队伍又臭又长,尽头还是考试,真讨厌啊!”
终于排到奚箜予了,她将手放在冰凉的玻璃球上,测灵根的师兄仅看了一眼,便报出:“水火双灵根。”
负责用灵气刻玉牌的弟子问道:“名字?”
“奚箜予,奚落的奚,箜篌的箜,给予的予。”
将玉牌拿到手中,奚箜予连忙让开。
苏莫离的手心放在玻璃球上,结果呼之欲出:“风灵根。”
一早就知道了,苏莫离不悲不喜,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刻玉牌的弟子抬头,眼中有惊喜之意:“不错的灵根,名字?”
“苏莫离,苏醒的苏,莫名其妙的莫,离开的离。”
刻玉牌的弟子赞许道:“很特别的介绍。”将玉牌递给她,“这是你的玉牌,一定要保管好。”
苏莫离收起玉牌,微笑道谢。
测灵根的弟子的视线跟随她而去,一位少女等在一旁,见苏莫离走过去,搭上她的肩,拿出自己的玉牌。嘴里还说“你说这玉牌值多少钱”,苏莫离也拿出自己的玉牌,打量后说“应该值不少钱”。两人在阳光下,仔细的打量玉牌,发出愉悦的笑声。
测灵根的弟子难以掩饰眼中的羡慕之色。他回头,调整好神态,看向面前全无反应的测灵球,感叹,果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惊人的天赋。
他随即对面前的人说道:“很遗憾,你没有灵根,请自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