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电车的室内灯光是暖色调的,在风和日丽的天气,车厢内外都晕染着一股柔和的暖意。
想一想,坐在一辆海上列车里,窗外就是明媚的阳光,宛如蓝宝石一样的海面,还有一望无际澄澈无比的碧空。
在你周围,则坐满了青春年少的女子高中生,她们举止优雅,动作谦和,相貌...在某种滤镜的笼罩下,大多也是好看的。
简直是让日漫痴尖叫的画面。
但很可惜的是,来栖晓不是日漫痴,对此没有任何的滤镜。
且,这样的画面是他每天上学路上都要看到的日常。
就算再惊叹...一年多了,还没叹够?
更别提还有些糟糕的情况。
“轰隆!”
天空中炸起一道惊雷,漆黑如墨的乌云被璀璨的雷刃一分为二,裂痕直蔓水天相接的天涯。
天空就像裹尸布一样黑且暗沉。
连带着海水都毫无一点明亮、波澜壮阔可言。倒映着黑云的海水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深渊似的沉重。
来栖晓拢着雨伞,蹙了蹙鼻子。
车厢里本来应该是咸咸的海风气息,虽然也算不上好闻,但在一些天气晴朗的日子,也绝不会令人厌恶。
但...
潮湿、咸。
还有...
来栖晓不明白。
为什么某些富家子弟不坐着管家或者是下人司机开着的豪车,在抬头就能看见的那条高高在上的跨海大桥上行驶,分明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学校。
还要和来栖晓这样的穷鬼挤电车?
是害怕他们的迈巴赫钻进尼伯龙根里再也不出来吗?
来栖晓嗅到了一些酸酸的气味。
“女高中生的皮鞋丝袜踩在水潭里...”
来栖晓扶了扶额。
窗外风雨交加,雷声不断,豆大的雨猛烈地砸在侧面玻璃上,稳固的海上列车有些摇摇欲坠。
“极端暴雨的天气下,海上列车会停运。”
来栖晓看了眼漆黑的天空,忍不住吐槽。
说好严谨的日本人呢?
“哒!”
一个清脆的脚步传进来栖晓耳朵里。
女孩今天把她漆黑柔顺的长发扎成一个马尾,只不过雪绒色的发带束在头发中段偏下的位置,她将头发绕过一侧脖颈,侧放在了胸前。
“危险的发型。”
她优雅的坐在了来栖晓的对面,将直伞搭在靠窗的厢体上。
一手托腮,一手放在桌面。
两个人面对而坐,窗外就是漆黑的天色与倾盆的大雨,而他们周围则是暖色调的灯光。
这氛围...隐隐约约竟然有些温馨——
个屁啦!
“哪...哪危险了,来栖同学。”
小桥静流迷迷糊糊,像一只没睡醒的考拉,美丽的面庞充斥困倦,就算一只手撑着下巴,她还是止不住地点头。
“喂,小桥,你...”来栖晓愕然。
“在cos熊猫吗?”
他盯着小桥静流无神的黑棕色大眼睛,眼眶下是极其浓的黑眼圈,有一种烟熏妆的美。
“啊...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都有些耳鸣了。”
小桥静流幡然醒来,用力晃了晃脑袋,抬起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直把脸搓成粉嫩嫩的红色。
“耳鸣?这可不是没休息好的程度啊。”
来栖晓愕然地摇了摇头。
认真的?
睡眠不足的确可能导致耳鸣。
只不过...这有点严重了吧!?
白石琴音也是一副打不起劲的样子,但她是有意为之的“节能”。她把精力都投入在了上课学习、课后兼职上,所以生活里、和人对话,在不必要亢奋的时候,就会“降频”。
小桥静流明显不一样。
“我觉得,你最好请假回家休息一下。”
来栖晓想了想,给出自己的意见:“你这样,走在路上都有可能出意外。”
“啊...”
睡着了。
来栖晓嘴角一抽。
现在她看起来就像睡着的熊猫,可爱是可爱,但总觉得有股傻气。
“额!”
双眼已经合上的小桥静流陡然惊醒,脸上近乎毫无血色,眼底浮起浓浓的哀思,两条眉苦相地垂下,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让别人看到都会感到心碎的脆弱。
“你还好吗?”
小桥静流抬起头,看向双眸粲然的男孩。
来栖晓俊秀的脸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尤为出挑。
“一直做梦。”
“昨天晚上,梦境活动很活跃。”
小桥静流怔了怔,垂下头,叹息着说道:“都是一些小时候的事。”
梦?
这个词有些敏感。
来栖晓皱起了眉。
以幽冥存在为背景,噩梦的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什么样的梦?”
“离奇古怪,还是有迹可循?是好是坏?”
来栖晓赶紧追问。
“啊。”闻言,小桥静流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笑着说道:“来栖同学,不是你想的那种梦。”
“我想,也和妖魔什么的没关系。”她强打精神,俏皮地吐了吐舌。
“可能是我太想我的母亲了,所以梦中的内容都是以前与她共同的经历。”小桥静流微笑着说道。
“她离开十年,我尽管想念她,但对她离开这件事,我十分坦然,所以也不存在什么扭曲现实的恐惧或愿望。”
小桥静流招了招手。
来栖晓表情狐疑地侧过头,她凑上前,压低声音,在少年耳边继续说道:“昨天,我拿到了她最后留给我的东西,有些感伤而已。”
“梦境里都是她的笑容,哪有这样幸福的噩梦?”
来栖晓的耳垂被一股暖湿的气息触碰。
两人的身体凝固了瞬间。
然后很快就分开,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好。
“如果是这样。”来栖晓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低声说道:“如果有感到什么异常,要向我或白石说。”
因为知晓并非儿戏,所以小桥静流笑了笑,乖巧点头。
当然,她心里也不会往糟糕的方向去思索。
“对了。”
来栖晓的头转回。
他的视线很自然地落在小桥静流身上。
“你的母亲,给你留下的东西,是项链吊坠吗?”
小桥静流一愣:“你怎么知道。”
来栖晓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小桥静流低下头。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衬衫最上的那一枚扣子没有扣好,有一抹亮色从她领口处钻了出来。
“早上有些晕,没有太注意这方面。”小桥静流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她抬起手,捏着领口的扣子,就在双手准备继续动作时。
“你不好奇吗?来栖同学?”
她抬起头,把手微微伸进领子,捏起项链,愣着问道。
“...”
你是天然呆吗?
有些冒昧了,女高中生!
来栖晓表情无奈,摇了摇头,他看见小桥静流领口还系着大红色的蝴蝶结,她的整个上半身都是学生制服色系里很素雅的颜色。
月之岛的女生制服有些复古,样式来自1921年,日本福冈县女学院院长伊丽莎白女士将英国海军制服改造后推行的制服。
小桥静流上半身唯一的亮色就是领口的大红色蝴蝶结。
就像是草原上的飘舞的红蝶。
唯美又杯伤。
小桥静流眨了眨眼,放下手。
“不扣了也好,这样更轻松透气些。”
“话说...”
小桥静流表情略显古怪:“来栖同学你还挺敏锐的嘛,注意到我今天多戴了一条项链。”
来栖晓眯起眼睛,觉得今天的海上列车释放的噪音似乎更恼人了些。
将头靠着座椅的头枕。
“职业病。”
他淡淡地说道。
聊天聊的久了,小桥静流那对好像是漫画里才能出现的眼睛就越来越模糊,眼皮和眼睑开始亲吻,灯光显得她肤色白皙,使她的脸足够漂亮...
就是有些迷糊。
来栖晓收回视线。
“列车停靠到站。”
“该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