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小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面上一片不是自己的失望。
鹿族青年的耳朵突然抖了抖,细碎的绒毛在光线中扬起微尘。
“原来是他啊...”他小声呢喃,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那双湿润的鹿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又很快被担忧取代,战俘营的日子虽然艰难但也还算过得去,只要不主动惹事应该没事。
弥迦目光如水般掠过三人,唇边依旧带着温柔的浅笑。
他腕间的银链随着动作发出清越的声响,在沉默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弥迦站起身,姿态优雅地整理了下袖口,语气温和:
“既然身份已经确认...”
他的声音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清冷而柔和,目光在宋小小和鹿族兽人之间流转,“两位可以回去了。”
就在宋小小暗自松一口气时,弥迦忽然轻“啊”一声,修长的手指轻点唇瓣,这个孩子气的动作与他高贵的气质形成奇妙的反差。
一缕银发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
“差点忘了。”他唇角勾起一抹歉意的微笑,眼底却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为了诸位的安全考虑,我还是会为两位各安排一位护卫。”
宋小小沉默一瞬,还是说道:“殿下,我觉得我们不需要护卫,在这里挺安全的。”
弥迦指尖轻抚过茶杯边缘,声音如清风拂面:“您多虑了,昨夜西区刚发生暴动,两个兽人试图越狱...”
他抬眸时,银睫下的目光温柔却不容置疑,“这怎能算安全呢?”
宋小小张了张嘴,最终只能低下头:“...殿下说得是。”却再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走出办公室后,宋小小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护卫的事还是没有被推掉,只不过明天他们才会到来,意思就是今天晚上是最后一个独处的时间了。
宋小小脚步沉重地穿过虫族守卫森严的走廊,金属靴底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细微的回响。
两侧的虫族士兵身姿笔挺,复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无机质的冷光,但他们对她的经过毫无反应,仿佛她只是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明明弥迦已经找到了“奥维尔的人”,为什么还要监视他们?
这个疑问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思绪里。虎族兽人布兰特被恭敬地带走了,而她和鹿族青年则被轻飘飘地打发回来,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添头。
可弥迦偏偏又补了一句“每位都会有一位护卫”。
他到底在怀疑什么?
鹿族青年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跟着,细长的腿微微发抖,手指不安地绞着衣角。直到战俘营的分岔路口,他才像是终于憋不住了,低声开口:
“那个……我回我房间了。”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鹿耳蔫蔫地耷拉着,“以后……再见。”
宋小小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烦躁。
她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绕了几条小路,停在一扇斑驳的木门前。四下无人,她抬手敲了敲门。
门几乎立刻开了一条缝,肖恩的脸从黑暗中探出来,羊耳警觉地竖起,在确认是她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宋小小!你回来了!”他一把将她拉进去,迅速关上门,压低声音,“怎么样?没出事吧?”
房间里狭小却整洁,一盏微弱的生物灯在角落里发着淡蓝的光,映得肖恩的脸有些苍白。他紧张地盯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自己卷曲的羊毛。
宋小小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是没事,就是……”
她顿了顿,喉咙有些发干,“明天开始,会有一个虫族护卫监视我。”
“什么?!”肖恩猛地拔高了声音,又立刻捂住嘴,瞪圆了眼睛,“为什么?!你又没逃跑,他们凭什么!”
宋小小苦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木桌边缘的裂痕,那里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我也不知道弥迦到底想干什么。”她低声说,声音像是被什么压着,沉甸甸的,“所以今天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以后我们得稍微保持点距离。”
她抬起眼,看向肖恩,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情轻松些。
“至少在我身边跟着虫族的时候,别靠太近。我不想连累你。”
肖恩猛地睁大了眼睛,那双温润的褐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宋小小!”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一股执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难道是那种怕事的懦夫吗?!”
他的眼眶微微泛红,耳尖的绒毛炸开,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宋小小怔了怔,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
房间里一时静得可怕,只有肖恩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窗外,虫族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宋小小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肖恩紧绷的手背。
“我不是要疏远你。”她的声音软了几分,带着点无奈的安抚,“只是现在情况不明,弥迦突然派护卫盯着我,肯定有他的目的。如果他还怀疑什么……你跟我走得太近,反而会被盯上。”
她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再说了,到时候我身边跟着个虫族,你难道想当着他的面和我密谋?那家伙说不定连你一天上几次厕所都要汇报。”
肖恩的耳朵抖了抖,表情松动了一瞬,但仍旧抿着嘴,一脸不情愿。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自己衣角,揉搓了几下,才闷闷地开口:
“……那好吧。”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妥协,却又带着点不甘心的倔强。
宋小小笑了笑,站起身,顺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卷发。
“别这副表情,等这阵子风头过去,我请你喝蜂蜜酒。”
肖恩抬起头,眼睛亮了一瞬,但很快又黯淡下来。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你小心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部力气才挤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