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卫莲自己否决了。
不可能，那绝对不是梦。
因为，梦境或许能构筑宏大的场景，却很难复制出浸润于每一个瞬间的细节——泽兰掌心的温度，海风咸湿的味道，沙砾的触感，一切的一切都具体到了远非梦境所能及的程度。
然而不容他多想，乌尔维斯已经如陨星坠地般朝着一处陡峭的悬崖俯冲而去，他都不需要去看周围的环境，凭着前几次的经验以及对这头黑龙行事作风的了解就能断定此地必然是通往龙穴的众多空间传送节点之一。
果然，乌尔维斯和尤因先后降落于覆满积雪的平台之后，他们脚下那看似普通的岩石地面就骤然亮起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圆形传送阵。
一道强光闪过，卫莲眼前的景象已彻底改变，白雪皑皑的悬崖峭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堆满了金币宝石和各种昂贵工艺品的巨型洞窟。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财富气息。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法脚踏实地，而是被乌尔维斯捧着来到了这座足以闪瞎任何一个闯入者眼睛的金银财宝之山前。
“不看看你另一个‘儿子’吗？”乌尔维斯促狭地勾了勾唇角，含着戏谑笑意的眼眸反射着金币的光芒，显得分外明亮，犹如晶莹剔透的祖母绿宝石。
他单手托住卫莲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展示什么有趣的收藏品似的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某个方向。
卫莲循着他指引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金山下方的软垫上躺着一只仅有猫咪大小的粉色龙崽。
是小粉。
那头从他净化过的龙蛋中孵化出来的露缇雅幼龙。
乌尔维斯垂下眼帘盯着卫莲看了几秒，而后眉梢一挑，用带着几分解释意味的语气说道：“露缇雅龙嘛，生长周期是出了名的漫长，所以小家伙到现在还是这么点点大。”
他气定神闲地歪了一下头，又瞥了眼像个小尾巴似的跟来跟去并且一直贼心不死地盯着卫莲的尤因，冷笑了一声：“不像旁边那头能吃能喝的红龙，才三岁多就这么大只了。”
“……三岁？”
卫莲的思绪被这个匪夷所思的概念拉了回来，他将看起来和青春期人类少年并无区别的尤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再跟“三岁”这个年龄联系起来，当即感到一阵无言以对。
看来，龙这种生物的生长规律完全不能以常理度之。
“是啊，妈妈！我超能吃的！”尤因扬唇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晃眼却并不整齐，反而呈现出锯齿状的牙。
他显然没听出乌尔维斯语气里隐含的嘲讽……嗯，也有可能听出来了但根本不在意，只当这是对自己成长速度的肯定。
只见这少年挺着胸膛就凑了过来，眼神里写满了“快夸我”的期待，还时不时伸几下爪子想从乌尔维斯手里把卫莲捞过来据为己有。
看着这头情绪全写在脸上的小红龙，卫莲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这种充满了孺慕之情的依赖让他感到难以招架，压力山大。
他沉默了许久，只觉得小红龙这三年以来大概光顾着长体格子了，智商水平比起初次见面时没什么显着变化。
“滚远点。”乌尔维斯对尤因屡教不改的冒犯行为失去了耐心，他皱了皱眉，飞起一脚踹在对方屁股上，将这头妄图染指他所有物的红龙崽子踢得一个趔趄。
“嗷！”尤因捂住屁股低吼出声，金灿灿的眼睛瞬间燃起怒火，随即便凶狠地冲着乌尔维斯呲了一下牙。
巨龙之间是不讲什么同族情谊的，即使兄弟姐妹之间也时常会因为抢地盘、争夺配偶或者仅仅是看对方不顺眼而大打出手。
对乌尔维斯而言，眼前这头和他系出一脉的红龙崽只是个暂时需要庇护但很快就会成长到构成威胁的地步的潜在竞争者，大概再过一阵子，等他耐心告罄或者觉得对方足够强壮时就会将其扫地出门。
而在尤因简单直白的逻辑链条里，乌尔维斯的存在等同于临时饭票外加寻母之路上的情报源，现在妈妈找到了，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没必要再忍气吞声看对方脸色了。
尤其这个混蛋居然敢当着妈妈的面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压嘲讽自己，简直太嚣张了！
尤因越想越怒火中烧，只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不再顾忌实力差距，猛地踏前一步，指着乌尔维斯嚷嚷道：“我忍你很久了！快把妈妈还给我！要不然……”
“要不然？”乌尔维斯的声音沉了下来，翡翠般的碧眸划过一道幽芒，他托着卫莲往自己怀里收了收，眼神传递出“胆敢觊觎我的东西，想死么”的讯号。
也因此黑龙脸上虽笑容不改，可那笑容却在不知不觉间带上了几分森然寒意，就连周围的空气也随着这悄然散开的龙之威压变得凝滞起来。
霎时间，黑龙与红龙之间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好似下一秒就要展开一场手足相残的决斗。
卫莲没兴趣理会他们之间莫名其妙且幼稚到极点的争吵，而是认真盯着小粉看了很久，发现对方的睡眠状态好像有些异常后直接打断了这场即将升级为武力冲突的龙族内斗：“小粉怎么了？”
听到这声疑问，乌尔维斯将注意力从呲牙咧嘴的尤因身上转移开，也顺着卫莲的视线看向那边的粉色小龙崽。
沉默了一小会之后，他脸上那针对尤因的冷厉神色迅速褪去，再低头看卫莲时，又挂出了阳光爽朗的招牌微笑：“别担心，成长关键期而已。”
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语气放得更加轻缓：“说不准……等他睡一觉醒来就能给你个惊喜，直接变成人类形态了。”
人类形态？
卫莲愣住了，再次看向沉睡中的小粉。
尽管乌尔维斯和尤因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但小粉……他始终无法将其跟人类的形象联系起来，也一直以为这只长得格外慢的露缇雅龙会保持很长时间的巨龙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