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躁动
哈利把新的水晶瓶放在操作台上时,我正用镊子调整西弗勒斯手腕上的神经接驳处。瓶里是凤凰尾羽的粉末,泛着淡淡的金光——是他答应我的“诚意”之一。
“很好,哈利。”我抬头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看来你没打算告发,还决定继续合作,不是吗?”
他点点头,眼神避开了培养舱的方向,大概是还没适应那些浸泡在液体里的“零件”。“我想让他们……更像活着的样子。”
“会的。”我放下镊子,拍了拍手上的消毒水,“我会继续帮你缝合他们的身体,直到他们像个正常人。走路、说话、甚至……像普通父母那样骂你邋遢。”
哈利的脸微微泛红,低声说了句“谢谢”。
就在这时,胳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刺痛——西弗勒斯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牙齿又咬在了我上次受伤的地方,力道不算重,却带着明显的烦躁。
“哎呀,不要咬我了,西弗勒斯。”我皱着眉想推开他,“怎么了?”
他没松口,反而用脸颊蹭了蹭我的胳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眼睛却死死盯着哈利,灰绿色的瞳孔里满是警惕,像在宣示主权。
我忽然明白了。他大概是不喜欢我和哈利靠得太近,更不喜欢我提起“别人的父母”。这个笨拙的小家伙,连吃醋都只会用咬人的方式表达。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哭笑不得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们不理他,我们去看新到的零件,好不好?”
西弗勒斯这才松了口,乖乖地跟在我身后,像条寸步不离的影子。他的指尖偶尔会碰到我的衣角,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打开恒温箱,里面泡着几截新鲜的神经纤维,是从一个刚死去的钢琴家身上取的,指尖的敏感度远超常人。“看,这个给你换上,以后就能更灵活地抓东西了。”
他盯着那些半透明的纤维,忽然伸手,轻轻碰了碰我的指尖,像是在确认什么。
“哈利,”我头也没回,“你父母的肺叶我准备好了,下午就能换。记得让他们保持放松,别紧张。”
哈利“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我瞥了他一眼,发现他正看着西弗勒斯,眼神复杂,像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有话就说。”我一边给神经纤维消毒,一边说,“我们现在是合作者,藏着掖着没意思。”
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他……好像越来越依赖你了。”
“不然呢?”我笑了,“我是他现在唯一认识的人,不依赖我依赖谁?”
西弗勒斯似乎听懂了“依赖”这个词,忽然走到我面前,张开双臂抱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胸口,像在无声地附和。
哈利的表情更复杂了,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下午我带他们过来。”
他走后,实验室里又恢复了安静。西弗勒斯还抱着我,不肯撒手,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像只被顺毛的猫。
“还吃醋呢?”我捏了捏他的下巴,“他就是个送材料的,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抬起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忽然低下头,在我下巴上轻轻咬了一下——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知道了,你最重要。”我叹了口气,却忍不住笑了,“行了,松开吧,该给你换神经了,不然下午没时间帮哈利的父母换肺叶了。”
他乖乖松开手,却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看着我准备器械,眼神专注又认真。
阳光透过遮光帘的缝隙照进来,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哈利的话或许没错。
他是越来越依赖我了。
而我,又何尝不是越来越离不开他呢?
这种互相捆绑的羁绊,或许正是我们能在这扭曲的现实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别动哦,”我拿起手术刀,对他笑了笑,“很快就好。”
他眨了眨眼,乖乖伸出手,眼神里满是信任。
真好。
至少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能为他缝补一切的人。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