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今晚像被泼了桶蜜糖,甜得连空气都发黏。红灯笼从门口一直挂到顶楼的飞檐,照亮了半条街的青石板,远远望去,像串被拉长的巨型糖葫芦。楼前的空地上挤得水泄不通,百姓们踩着板凳、扒着墙缝往里瞅,连卖花的小姑娘都把花担子扔在路边,踮着脚当起了临时“解说员”:“看见没?二楼靠窗的位置,那是给陛下留的!”
“让让!都让让!”赵铁柱穿着身借来的绿绸袍,领口歪得能塞进个拳头,手里举着块刷了红漆的木牌,上面用金粉写着“VIp通道”,其实是昨天从账房先生那抢来的算盘框子,“将军和郡主到了!再挤把你们的糖葫芦挤成糖稀!”
人群“哗”地分开条道。白若雪穿着件石榴红的“多功能礼服”,裙摆上缝着八个口袋,左边三个装着算盘、订单簿和半串没吃完的糖葫芦,右边五个塞着“皇家夫妻套餐”的宣传单、试吃装山楂干,还有个叮当作响的小钱袋——里面是今早卖“战神同款”喜糖赚的第一笔零花钱。她挽着南宫翎的胳膊,银铃似的笑声比楼前的鞭炮还响:“家人们!今晚所有消费满五十文,送‘战神郡主同款’喜糖!甜过初恋,酸过吃醋,不好吃不要钱!”
南宫翎穿着件宝蓝色锦袍,原本挺英气,却被白若雪强行在领口系了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缎带拖到腰间,像只没拴好的蝴蝶。他空着的那只手拎着个描金礼盒,里面装着给皇帝的“伴手礼”——两串裹着金箔的糖葫芦,糖壳上还沾着几粒亮晶晶的碎钻,据说是“皇家至尊限定款”,成本够买十车普通山楂。
“若雪,”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蝴蝶结,喉结滚了滚,墨色的瞳仁里映着楼下攒动的人头,指尖有点发紧,“等下的‘夫唱妇随’...真要按那纸条上的来?”
“不然呢?”白若雪从最底下的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笔圈着重点:“1. 喂糖要说‘我的小宝贝’;2. 牵手要喊‘此生共赴’;3. 拥抱必须加‘生生世世’——记住了?就当在北境给将士们喊口号,把‘冲啊’换成‘爱啊’,简单!”
两人刚上二楼,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吆喝声。皇帝盘腿坐在主位上,龙袍下摆沾着块糖霜,手里举着个黄铜喇叭筒,正对着楼下喊:“家人们!左上角点关注不迷路!今晚战神郡主表演‘婚后日常’,刷十个铜板送‘皇帝同款’鼓掌手板,刷一百个送朕亲笔签名的‘狗粮认证’!”
柳贵妃坐在旁边的梨花椅上,手里攥着两串糖葫芦,是刚才白若雪硬塞给她的“和解套餐”,红绸上还写着“吃了此串,桃花不断”。她瞥了眼皇帝的喇叭筒,嘴角撇了撇,却没像往常那样翻白眼——刚才试吃了颗山楂,酸得她眯起眼时,竟看见楼下有个穿青衫的书生冲她笑,脸腾地红了。
“陛下!贵妃娘娘!”白若雪拉着南宫翎走到桌前,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碟子,倒出几颗裹着芝麻的“皇家套餐”样品,“尝尝?A款是‘将军喂郡主吃糖’,配的是蜂蜜糖霜;b款是‘郡主帮将军擦嘴’,加了点桂花酿,都是今早现做的,保证没沾我家将军的汗珠子!”
皇帝抓起颗扔进嘴里,喇叭筒“哐当”砸在桌上,含糊不清地喊:“不错不错!这糖霜比御膳房的细!南宫翎,快给你媳妇喂一个,让楼下的光棍们长长见识,什么叫‘狗粮管饱’!”
南宫翎捏起颗裹着蜂蜜的山楂,手在半空顿了顿。按照纸条上的剧本,他该弯着腰说“我的小宝贝,张嘴”,然后温柔地送进她嘴里。可看着白若雪笑得弯弯的眼睛,话到嘴边突然拐了弯,硬邦邦地蹦出四个字:“张嘴,吃糖。”
声音跟在北境命令士兵“拿箭”似的,带着股不容置疑的硬朗。
楼下顿时爆发出哄笑,比酒楼的酒坛子倒了还响。
“哈哈哈!将军这是给粮草官发令呢?”
“‘张嘴吃糖’?听着像要喂药!”
“郡主快反攻!给他塞个酸的!”
白若雪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山楂,直接塞进他嘴里,指尖故意在他唇上蹭了蹭:“还是我喂你吧!省得你把‘甜言蜜语’说成‘军令状’,回头北境的兵听见了,还以为你在前线抢糖吃呢!”
南宫翎嚼着山楂,酸意从舌尖漫到心口,却没觉得难受。他看着白若雪笑红的脸,耳根悄悄泛起薄红,比糖壳还艳——这是他今早第三次脸红,比在北境打胜仗时出汗还多。
“接下来!”白若雪突然跳上旁边的八仙桌,踩着桌布上的团花纹样,举起算盘当惊堂木,“给大家表演‘夫唱妇随’——由本郡主指挥,我家将军配合,失误一次罚他吃十串辣椒糖葫芦!”
楼下的叫好声差点掀了屋顶。她清了清嗓子,像戏台上的花旦亮嗓,指着南宫翎道:“夫君!展示你的威武!”
按照剧本,南宫翎该单膝跪地,拱手说“为夫人遮风挡雨,万死不辞”。可他听见“威武”两个字,条件反射地握紧拳头,右腿往后一撤,摆出了北境斩杀敌将时的起手式,银袍带起一阵风,嘴里还蹦出两个字:“冲锋!”
“哈哈哈!”皇帝笑得直拍桌子,龙袍上的盘扣都崩开了一颗,“南宫翎你是想带若雪冲锋陷阵吗?这是酒楼不是战场!小心踩坏桌子赔不起,得卖多少糖葫芦才能赎身!”
白若雪扶着额头,笑得腰都快折了,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掉在桌上:“错了错了!重来!夫君!展示你的温柔!”
南宫翎的拳头僵在半空,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他抬起手,想去牵白若雪的手,动作却像在解北境最复杂的马鞍扣,手指关节都在发紧。指尖刚要碰到她的掌心,又猛地顿住,张了张嘴,想说“夫人别怕,有我在”,结果说成了:“有我在,别怕。”
声音不高,却带着北境风雪都吹不散的认真,像块砸在地上的青石,闷响里裹着踏实。
楼下的哄笑声突然小了,连最爱起哄的卖豆腐脑的王大爷都摸着胡子点头:“这话说得实在,比那些酸溜溜的强。”
白若雪看着他僵在半空的手,掌心沁出的汗把锦袍袖口洇出个深色的印子。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拽了拽,仰头冲楼下喊:“大家看!我家将军的温柔藏在拳头里呢!平时打胜仗,战时护着我,比剧本上的‘甜言蜜语’靠谱一百倍!”
南宫翎被她拽得往前踉跄了半步,正好撞进她抬头的视线里。她的睫毛上沾着点糖霜,像落了片碎雪,眼睛亮得像北境最亮的星。他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动作还是有点笨,却攥得很紧,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天天拨算盘磨出来的。
“哎哟喂!这才是真格的!”楼下的张大妈举着刚买的b款套餐,笑得露出两排牙,“比戏文里的花架子强多了!给我再来十份,送东邻西舍都尝尝!”
“我要预订明年的!给我家三小子当婚礼物!”
“将军!郡主!再表演个拥抱!我加二十文!”
“我加五十文!要将军公主抱!”
人群的喊声像潮水似的涌上来,铜钱往柜台前砸的声音“叮叮当当”,比酒楼的算盘声还热闹。白若雪瞥了眼柜台后堆成小山的订单,突然踩着桌子跳上栏杆,举起算盘高喊:“家人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今晚所有收入,分三成给陛下!感谢陛下亲临捧场,给我们的‘皇家套餐’当活广告——以后陛下就是我们的‘首席代言官’,买套餐送陛下同款喇叭筒(迷你版)!”
皇帝正拿着喇叭筒跟楼下的百姓讨价还价,闻言举着喇叭筒的手顿了顿,随即笑得直拍大腿:“好你个白若雪!连朕都成你的摇钱树了!这三成朕要了,回头全换成山楂,分遍京城的大街小巷,让家家户户都沾沾你们的甜气!”
柳贵妃捏着手里的糖葫芦,突然咬了颗带桂花糖霜的,酸里裹着甜,像刚才那个青衫书生冲她笑的样子。她悄悄拽了拽宫女的袖子,声音压得很低:“明天...也给我订份b款套餐。”
“娘娘您要给谁...”
“别问。”她把剩下的半串塞进袖袋,耳尖红得像糖葫芦,“多放桂花。”
夜色爬到酒楼的飞檐上时,红灯笼的光把二楼的窗纸染成了暖红色。白若雪趴在栏杆上,数着楼下被伙计搬上车的铜钱箱,一箱、两箱、三箱...数到第七箱时,突然扭头冲南宫翎笑:“你看,不用剧本也挺好。”
南宫翎站在她身后,手里举着件厚披风,正往她肩上搭。风从楼外钻进来,吹起她散落的碎发,他伸手帮她别到耳后,指尖蹭过她耳垂,像碰了颗刚裹好的糖球:“嗯。”
“那以后...”白若雪转过身,踩着栏杆晃悠着腿,裙摆上的口袋叮当作响,“咱不演‘夫唱妇随’了,改演‘将军帮郡主数钱’怎么样?你当算盘架子,我来拨珠子,保证比今天赚得多!”
南宫翎看着她晃悠的脚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免得她真掉下去。“都听你的。”他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的香气,那是她自己调的山楂花露,“反正我的钱,你的钱,以后都是你的钱。”
“这还差不多!”白若雪踮脚,在他下巴上亲了口,沾了点刚试吃的糖霜,“走,回家数钱去!明天的‘战神早起穿山楂’套餐,还得靠你当活招牌呢——赵铁柱说北境的兄弟们都托他预订了,要‘将军亲手穿的’,一串加五文!”
南宫翎被她拽着往楼下走,路过皇帝身边时,还被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里面是皇帝刚分的“代言费”,叮当作响,够买三车山楂。
“明天加场啊!”皇帝举着喇叭筒冲他们背影喊,“朕把后宫的娘娘们都带来!”
“陛下记得买VIp票!”白若雪回头挥挥手,裙摆扫过门槛,口袋里的算盘掉出来,滚到赵铁柱脚边,“五十文一位,送‘战神同款’蝴蝶结!”
楼下的百姓跟着起哄,灯笼的光映着一张张笑红的脸,像满地刚摘的山楂。赵铁柱捡起算盘追上去,听见白若雪还在跟南宫翎念叨:“明天得让小红多做些‘贵妃同款’糖葫芦,加桂花的那种,肯定好卖...”
南宫翎的声音混在风里,低低的,却听得清:“都听你的。”
远处的更夫路过,听见醉仙楼的欢声笑语像淌出来的蜜糖,忍不住笑着敲了敲梆子:“这战神郡主啊,真是把日子过成了最甜的糖球,酸里裹着甜,糙里藏着暖...全京城的人,都沾了他们的甜气咯!”
醉仙楼的灯火亮到后半夜,直到最后一个百姓捧着套餐离开,柜台后的账房先生还在噼啪拨着算盘,嘴里念叨着“今晚的利润够买一百车山楂,明年的种子都够了...”
而定北侯府的方向,始终亮着盏灯。据说有人看见,战神殿下正笨拙地帮郡主数铜钱,数到眼花时,就拿起颗山楂往她嘴里塞,而郡主则笑着把算珠贴在他的蝴蝶结上,说要“给将军的温柔打分,满分一百串糖葫芦”。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照在散落的铜钱和沾着糖霜的算盘上,像撒了把碎钻。明天的“战神穿山楂”套餐还在等着他们,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但只要这两个人手牵着手,就算把京城搅成个大糖罐,也甜得让人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