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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宰相闻言,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面前这愣小子,“这位姑娘,是你们公子心上人?”
“......不是,应该不是......”据他最近的观察发现,凤姑娘喜欢的应是庆王殿下,与他们公子并无干系。谢知遥此刻幸好不在旁边,否则会被自己属下气的吐血。
“喔?不是?那为何这块玉佩会出现在她手上?”
一连三问,直接把谨行问傻眼——不就一块玉佩嘛。
谨行挠挠头,有些懵的开口:“公子说,他离京后,凤姑娘如有困难,就让执此
玉佩来谢府找您,您见后自会相助。这块玉佩......就是个信物。”
见老太爷似仍不信,谨行又补了一句:“老太爷,我说的是真的。凤姑娘的心上人,是庆王。”
“......”谢相被这话给噎的半天缓不过来。
这还不算心上人,那什么才算。别人都有意中人了,还巴巴把给未来妻子的信物给送出去......
他谢景安竟不知,谢家还能出情种!好……很好……
思及此,老宰相苦笑一声。看来想抱重孙,是遥遥无期。
“老太爷,凤姑娘到了!”谨行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进!”
凤倾城听到那浑厚声音,解下黑色斗篷交给素素,独自迈入书房。
书桌后坐着一位老者,正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鹤发鸡皮,却气势迫人,那双眼里不经意流露的睿智与深沉,令凤倾城不敢小觑这位权倾朝野的宰相。
她微微欠身:“倾城见过宰相爷。”
谢老宰相并未立即唤她起身,只静静打量着她,眼中精芒一闪:‘不错,毫无惧色!’
这姑娘胆大,能扛事。他心中暗赞,面上却不动声色。
轻抬手示意:“凤姑娘请坐。”
凤倾城依言落座,目光落在书桌上的那块玉佩上。玉佩在老宰相的指尖轻轻转动,看似正在走神,但她深知这位老相爷绝不会此时走神——稳坐相位二十余年不倒,谁都会走神,独他不会。怕是有心考校自己。
她心念微动,便也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啜,静待他回神。
茶香袅袅,谢景安用眼尾悄悄打量。见她稳坐如山,心中更添满意:‘沉得住气,不错!’怪不得孙儿满京贵女皆不能入眼。若他年轻个几十岁,见过这般女子,怕也……
他轻咳一声,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凤姑娘找我?”
凤倾城放下茶盏,目光直视谢老宰相,声音平和而坚定:“宰相爷,倾城此来,实有一事相求。”
“愿闻其详。”
凤倾城看着主位之人,思忖当如何开口。
她与安国公尚有几分交情,说话可无顾忌。
这位却不同,两人无丝毫情分,稍有不慎,今日这一趟便是白跑。
“不知您老对此次延州一战,有何看法?”她先抛出一问。
谢景安一怔,她为延州而来?“姑娘问的是眼下局势,还是……?”
有意思,这姑娘不仅胆大沉稳,竟还胸有丘壑。
“晚辈斗胆,您觉得延州一战,我方可有胜算?”凤倾城目光定定看着这位叱咤朝堂数十年的老相爷。
屋内霎时一片死寂。谢景安眼神复杂地回视着她,半晌方开口,神色不复方才:“几无胜算!”
“既无胜算,那当初为何不阻止这场战役?这不是平白叫您那孙儿去送死吗?”
凤倾城紧追不舍。
“纵是败,此仗亦必须得打!不打,则坐等亡国。况且,别家儿郎都去得,我谢家儿郎自然去得,更应身先士卒。”谢景安昧着良心,说着大气凛然的话——就在方才,他还在后悔,想着自己若可以代孙从军就好了......
“谢相大义!”凤倾城道。
谢景安老脸微红,可仍是绷住了,这夸赞他受之有愧。
话说回来,这丫头是在担心靖安吗?看她问话,似也并非全无在意……看来说不定有戏?
“相爷,接下来我所言,与延州有关。”
凤倾城顿了顿,续道,“去年安阳瘟疫,我曾亲历。见百姓三餐不继,便借粮于民,也曾预售过种子……因为瘟疫的关系,那时的安阳几乎是十室九空。所以我买下了一些空地,种上庄稼,约莫再有一月便可收成。”
谢景安身子不禁正了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位少女,就怕一个没坐好,到时候会被她接下来的话惊得跌落地上。
“所以,我接下来会把这批粮食运往延州。另外,我还会想办法在延州再筹措一批粮食。一并运送......”
谢景安瞬时呼吸一紧,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
一个少女怎么会要去做如此冒险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为何要这么做?延州一战与你几无干系。”
这格局……令人叹服!
“有三个原因,”凤倾城神色坦然,“其一,主帅是我妹夫,我不想我妹妹守寡。
其二,我的心上人亦在此行队伍中。”
说到这里,凤倾城的脸上并无半分女儿羞态,。
老宰相顿觉心塞——他刚觉此女与他孙儿堪称绝配,是谢家宗妇的不二人选,她却已为心上人一往直前。
可惜!可叹!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小子。他嘴角微沉,心中好不得劲。
更觉自己孙儿不顶用,既遇到这么好的姑娘,就不懂把握机会.....
远在边关的谢知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一直不停的打喷嚏,莫不是水土不服?
“其三,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非为夫,但我生于斯长于斯,自当尽力,以免将来留下遗憾。”
凤倾城说的一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谢老宰相的心上。
他看着她,眼中闪过很多种情绪,有激赏、有钦佩、有叹服、还有惭愧,这些情绪相互交织着。
一个弱女子竟有如此胆识胸怀,实属难得。
相较之下,自己身为一朝宰相,竟显自私狭隘——方才自己还在心疼孙儿安危。
谢景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凤姑娘,你所言极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能有此等胸怀,实乃我大齐之福。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但说无妨,老夫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