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千铁骑,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撞进了北戎大军疲惫不堪的侧翼。
“噗嗤!”
手起刀落,一颗尚在错愕中的北戎头颅高高飞起。
与城墙上那种以命换命的惨烈绞杀不同,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冷酷无情的收割。
北戎的阵型被无情地碾碎。士兵们刚刚从攻城的疯狂中回过神来,就被这群从天而降的杀神夺去了性命。
他们的意志,在看到那面雪狼旗帜时就已经崩溃了。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城墙上,幸存的守军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杀——!”无双单手持刀,左臂的伤口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怒吼着,将面前的敌人劈成两半。
“吼!”雷破咧开满是血污的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比哭还难看,他手中的巨斧再次轮转如风,将试图爬上城墙的北戎兵砸得脑浆迸裂。
当这股力量注入守军早已枯竭的身体里时,他们便化作了不可战胜的战神。反观北戎一方,则是兵败如山倒。
然而,在距离云州城东门五里外的那处高坡上,拓跋宏却没有动。
他依旧坐在那张铺着厚实熊皮的帅位上,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大军被屠戮、被驱赶,最终彻底溃散。
他知道,他败了。
但他没有逃,也无需逃。他,北戎的大汗,要在这里,等待那个战胜了他的对手。
顾言欢没有去追杀那些溃兵。
新赶到的雪狼铁骑副将苍风为她牵来一匹精力充沛的战马。
她双腿一夹马腹,独自一人,朝着拓跋宏狂奔而去。
终于,顾言欢勒马停在了高坡之下。她翻身下马,手中的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一滴滴鲜血顺着剑刃滑落。
她没有说话,走向坡顶的那个男人。
“你来了。”
“是本王小看了你,也小看了这座云州城。”
“你以为你赢了?”
“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上的一把刀!你……你什么都不知道!”
顾言欢的脚步停住了。
“你什么意思?”她的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要冷。
“什么意思?”拓跋宏他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你真以为,季远澹是死于意外吗?你不好奇,我为何能那么精准地在断魂谷设下埋伏,将你大闵的‘战神’一举击杀?”
“是你们自己人,一个来自你们京城的密探,把他的行踪,像送一份大礼一样,送到了我的手上!”
顾言欢的脑中“嗡”的一声炸开,瞬间一片空白。
她踉跄了一下,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京城?密探?
“是谁?!”她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
“哈哈哈!想知道?”
“哈哈哈!想知道?来地狱里问吧!”拓跋宏举起手中的弯刀,在顾言欢扑上来的前一刻,狠狠地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瞪大了双眼,脸上还凝固着那抹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与天真。
他死了。
顾言欢站在原地,浑身僵硬。
朝阳的万丈金光,终于彻底洒满了这片尸山血海。
胜利的欢呼声,从城墙之上,从平原之间,山呼海啸般传来。士兵们在拥抱,在哭泣,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生还。
整个世界都在狂欢,唯有顾言欢,如坠冰窟。
微语……我赢了……可是……
就在她心神失守,意志最为薄弱的一瞬间——
咻——!
一声尖锐到极致的破空之声,突兀地响起!
顾言欢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左腹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剧痛。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那支从自己腹部透出的、染血的箭尖。
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头。
那支箭,不是来自任何一个敌人……
而是来自……她身后,那片正在欢呼胜利的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