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奔驰碾过路面积水,许鸮崽数着窗外掠过的金顶佛塔,第七座塔尖消失时,他看见百灵歌剧院孔雀蓝穹顶在暮色中张开羽翼。
车停下,潮湿的热浪扑面而来。剧院浮雕铜门缓缓开启,露出幽深的甬道。
许鸮崽迈步,腰间银铃轻响。突然,暗处传来窸窣的锁链声。他转头,看见走廊尽头的铁笼里蜷缩着一个枯瘦人影。
那是个中年男人,正机械地啃咬自己溃烂的指尖,浑浊的眼珠在见到生人,立刻瑟缩。
红姐耸耸肩,拽着许鸮崽继续走:\"歌妓过了五十岁,再无人赏识,就要被处理掉。十天后的满月拍卖会,要是有人赏识你带你走,你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幸运儿...\"
他们走到甬道尽头,通过一扇小门,来到舞台阴影处。
许鸮崽透过帷幕的缝隙窥视着座无虚席的观众席。穿着考究的贵族们像一群披着华服的秃鹫,等待着享用艺术盛宴。
歌曲才艺竞相表演,许鸮崽看着一个个上台的少男少女,知道拍卖会意味着什么。他或许能被某个富商或贵族买走,但也不过是换一个笼子。
\"鸮崽,该你上场了。\"红姐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二楼包厢,别忘了微笑。好好表现。\"
背景音乐声渐起,许鸮崽深吸一口气,踏上舞台。
他闭眼深呼吸。
灯光骤然倾泻,整个歌厅陷入寂静。
他开口瞬间,连水晶吊灯都停止晃动。嗓音像雪山融化的第一缕春水,清冽透亮,却又在最高音处化作银河倾泻的碎星。
在令人战栗的高音转折处,许鸮崽目光掠过二楼中央包厢。一个身影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异常醒目。
金发,碧眼。
男人坐得笔直。
不同于四周瘫在丝绒椅里的权贵,他像一柄出鞘的军刀般锋利。墨绿军装上的金狮徽章在暗处发亮,手指随着节奏轻叩膝盖。
当许鸮崽唱到\"月亮溺死在血河\"这句时,男人突然对视,碧蓝瞳孔如极地冰层下的火焰。
许鸮崽险些忘词。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睛:冷静到残酷,却又燃烧着某种近乎噬魂的专注。
歌唱结束,许鸮崽按照指示对那个方向微笑,男人缓缓摘下白手套,开始鼓掌。
不是敷衍的三两下,而是带着阅兵式节奏的、充满掌控感的掌声。
表演又持续了近一小时。许鸮崽透过帷幕缝隙窥视着观众席,只见那些戴着宝石戒指的手纷纷举起雕刻精美的檀木牌——孔雀、夜莺、凤凰,每一块都镌刻着不同的图腾。
当他的目光扫过二楼包厢时,呼吸不由得一滞。
至少有七八位权贵举起了雪鸮图案的木牌。但在察觉中央包厢那位也举起同样图案后,那些手就像被烫到一般,纷纷放下了木牌。
其中一位白发老者甚至慌乱间将牌子掉在了地上,却不敢弯腰去捡。
\"李司令刚刚拍下了你的面试权。\"红姐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声音里压着狂喜,指甲深深掐进他的手臂。
“面试权?”许鸮崽心头一哽,“面试什么啊?我准备的不是这个面试...”
红姐的红唇几乎贴到他耳垂上:\"十天后满月拍卖会,要提前验货。\"
\"验什么货?\"
\"初夜权,小傻瓜。\"红姐从包里抽出一盒鎏金小罐。
许鸮崽猛地后退一步,腰间的银铃炸响:\"我是来唱歌的!再说我又不是处男。我...”
“男孩看不出来。你只要说你是就好。”红姐强行将冰凉的金属罐塞进他颤抖的手心,“侍寝前抹上,保证紧的像是从未开封。不是所有贵客都会睡你。但你若讨好他,十天后他高价赎你,我们得利,你也能飞离此地。两全其美。”
许鸮崽盯着掌心的金罐,上面蚀刻着交缠的蛇纹。他突然冷笑:\"所以这里和孔雀楼有什么区别?\"
\"区别?\"红姐突然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二楼包厢,\"孔雀楼的客人只会把你玩烂了扔回来。而这里的'鉴赏家'...\"她声音因兴奋而颤抖,\"看到那个戴祖母绿扳指的老头了吗?他上个月刚为一只画眉赎身,现在那孩子在瑞士有座城堡。\"
\"我...需要时间考虑。\"许鸮崽攥紧药罐。
\"没时间了!\"红姐拽着他的胳膊,\"你知道拒绝李司令会有什么后果吗?整个歌剧院都担待不起!\"
最顶层的包厢门前,两名近卫的弯刀在黑暗中泛着蓝光。
他们推开雕着狮首的铜门时,许鸮崽闻到硝烟混合的气息。
包厢里,李司令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金发在暗红色灯光下如同熔化的黄金。
听到银铃声响,他缓缓转身,军装上的金狮徽章随着动作闪烁。
\"雪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