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头顶轻轻摇晃，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空气中浮动着香槟与玫瑰的甜腻气息，混杂着金属杯盏相碰时清脆的声响，令人头晕目眩。
林昭站在人群中央，目光锁定那道青灰色道袍的身影一步步逼近。
她喉咙发紧，泛起一丝腥甜——识海中的属性面板剧烈震动，仿佛母亲临终前攥住她手腕时急促的脉搏。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某种预示，某种命运的召唤。
“不错，竟能在炼气中期完成三重叠加治愈符。”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陈年松木雕琢的磬，带着岁月沉淀下的厚重感。
林昭缓缓抬头，正撞进一双如深潭般的眼睛。
那眼尾三道极深的皱纹里还沾着檀香灰，仿佛是从古老山林中走出的神只。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记忆突然被拉回十二岁那年，在旧宅阁楼翻到的那本《符道要术》。
扉页上有行小楷：“昭儿亲启，若遇三重光纹者，可唤一声师父。”母亲的字迹被岁月浸得发脆，此刻却在她脑海里清晰得像刚写就。
“你母亲若在，定会为你骄傲。”老者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拂过她掌心还带着余温的符纸，指尖触感冰凉而坚定。
林昭这才注意到他袖口绣着七枚金线勾勒的符印，正是符道宗大长老的标志——她母亲当年就是从那座深山里走出来的。
“师……师父？”林昭的声音发颤，连指尖都在抖。
她分明记得母亲说过，那位符道宗最严苛的大长老十年前就闭关了，“您怎么会……”
“听说有人在京都宴会上烧了三张符纸。”老者从袖中取出一枚羊脂玉玉简，表面流转的符文让林昭的属性面板突然跳出“可解析”的提示，“你母亲走前托我照看你，我倒要看看，她的女儿是不是真像她说的‘比她更会握符笔’。”
宴会厅突然响起抽气声。
不知道是谁先认出了老者腰间的八卦纹玉牌——那是符道宗当代符篆大师莫清玄的信物。
几个原本对林昭冷嘲热讽的世家子弟悄悄往后缩，连主持人举着话筒的手都在抖。
“这玉简里是符道宗秘传的《千纹锻魂诀》，”莫清玄将玉简塞进林昭掌心，指腹重重压了压她腕间的脉门，“能助你在符纸里种灵根，但切记——”他突然转头看向倚在林昭身侧的顾宴，“莫要让旁人知道。”
顾宴原本挂在唇边的笑淡了些，却没躲：“莫大师教训得是。”
“你小子倒是护得紧。”莫清玄低笑一声，道袍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风，吹得林昭额前碎发乱飞。
等她再抬头，老者已经走到门口，青灰色道袍融入夜色里，只留下一缕越来越淡的檀木香。
“符篆大师亲自现身！”
“林家养女居然是符道宗大长老的徒孙？”
议论声像炸开的蜂群。
林昭攥紧玉简，能清晰感觉到里面流转的灵力正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像母亲从前给她温手时的温度。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刺耳的女声划破喧嚣。
林悦不知何时从碎玻璃堆里站了起来，她裙摆沾着香槟渍，额角还挂着刚才撞翻香槟塔时溅的酒液，“谁知道是不是提前串通好的？
我倒要看看她下回还能不能画出——”
“林小姐。”
楚嫣然的声音像块冰。
这位被林悦抢了“林家真千金”名头的少女不知何时站到了长桌另一侧，她耳坠上的南珠晃了晃，“你上个月在符道阁画废的二十张引雷符，我让人送到你母亲那里了。”
林悦的脸瞬间煞白。
楚嫣然却笑得更甜了：“你嫉妒她的天赋就直说，何必装腔作势？
难不成还怕大家知道，真正的废物是谁？”
“够了。”
顾宴的声音比空调出风口的风还冷。
他往前走了半步，腕间守心铃突然发出清脆的嗡鸣——那是灵力暴动的前兆。
林悦被这股威压撞得后退两步，后腰重重磕在桌角上，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若你还想活着参加下一场晚宴，”顾宴垂眸看她，眼尾那颗泪痣在水晶灯下泛着冷光，“最好把嘴闭上。”
林悦咬着唇退到柱子后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林昭被顾宴护在身后的背影，喉间像塞了块烧红的炭——从小到大，所有她想要的东西，最后都会变成林昭的。
“该走了。”顾宴转身时，语气立刻软了下来。
他伸手替林昭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莫大师给的玉简，回去再看。”
林昭点头，这才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她跟着顾宴往外走，经过林悦身边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那是刚才摔碎的香槟杯扎进掌心的血。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车窗上。
林昭靠在副驾驶座上，借着月光翻看着玉简。
那些流转的符文突然在她识海里展开，像母亲从前教她画符时，握着她的手一笔笔描摹的样子。
“你母亲留下的路，现在该你自己走完了。”顾宴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松，侧头看她，“我查过符道宗的卷宗，你母亲当年就是靠《千纹锻魂诀》成为最年轻的符篆大师。”
林昭指尖抚过玉简上的纹路，突然笑了：“这一次，我不只是替她活着。”
月光落进她眼睛里，像有星子在跳动。
顾宴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把暖气调高了两度。
车拐进巷口时，林昭从后视镜里瞥见一道身影。
那是林悦，她站在酒店顶楼的露天平台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昭昭？”顾宴察觉她的目光，“怎么了？”
“没事。”林昭收回视线，将玉简贴身收好。
林悦盯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指甲在钢化膜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符篆宗师选拔赛……”她轻声念出这几个字，嘴角慢慢咧开，“林昭，我倒要看看，没了符篆大师撑腰，你还能得意多久。”
夜风掀起她的裙摆，像一面蓄满风暴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