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现场的水晶吊灯在林昭头顶晃出细碎光斑。
她垂眸盯着腕间腕表，秒针刚跳过八点整——精准得如同心跳。
仓库改造的临时会场里，三十来号修士或坐或立，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展柜里用红绸覆盖的“灵脉碎片”——那不过是块沾了灵脉气息的普通玉髓，真正的诱饵在她颈间。
“林小姐。”夜魅端着两杯灵茶走过来时，裙摆扫过她的鞋尖，香风扑鼻，却带着一丝腥甜。
那是妖族特有的体味，混着某种腐叶的气息。
林昭抬眼，看见对方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和白天在天机阁装成学员时的模样分毫不差。
她接过茶盏的指尖微顿，藏在袖口的指甲轻轻掐了下掌心——这是她和顾宴约定的信号。
“小棠最近进步很快。”林昭垂眸抿茶，余光瞥见夜魅耳后若隐若现的青鳞。
那鳞片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像被水浸过的蛇蜕，边缘泛着金属光泽。
她忽然抬手抚上颈间玉佩，冰凉的玉坠贴着锁骨，识妖符的纹路在皮肤下微微发烫，仿佛有电流顺着脊椎往上爬。
夜魅的呼吸声突然重了些，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
林昭能听见她喉间极轻的嘶鸣，像蛇信扫过枯叶。
当对方的指尖即将触到展柜红绸时，玉佩“嗡”地一震，刺眼红光顺着银链窜上两人交叠的手背。
“你倒是演得像模像样。”林昭冷笑后退半步，袖中早备好的镇妖钉滑入掌心，冰冷金属贴着手掌纹理，让她瞬间清醒。
夜魅的瞳孔瞬间竖成细线，耳后青鳞如潮水般漫过脖颈，原本甜美的面容裂开蛛网状纹路，露出底下灰黑的妖面。
她嘴角咧开，露出一口森白獠牙：“贱人！”
声音像铁器刮过玻璃，带着刺痛的回响。
她抬手便是一道黑雾劈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腐尸般的恶臭。
林昭旋身避开，却见顾宴不知何时立在她身侧，玄铁短剑出鞘时带起破风之声，剑气如银蛇般缠住黑雾，将它绞成齑粉。
他往日总弯着的眼尾绷成利刃，眼瞳里跳动着冷光，哪还有半分软萌模样。
“我不是什么软脚虾？”顾宴转剑挑落她发间伪装用的木簪，黑色长发披散下来，露出额角暗红妖纹，“从你第一次接近昭昭时，我就知道你是玄影的狗。”
他话音未落，短剑已刺向夜魅心口——这一剑快得林昭都没看清轨迹，只听见金属入肉的闷响。
“你们竟敢设计我！”夜魅喷出一口黑血，反手甩出三张血符。
血符燃烧，发出焦糊的味道，仿佛有人在耳边尖叫。
顾宴旋身护在林昭面前，剑气在两人身周织成光网，血符撞上去立刻化为灰烬。
林昭趁机扫向四周，果然看见慕容辰猫在柱子后面，指尖掐着引灵诀——这老东西在等他们两败俱伤，好抢“灵脉碎片”。
“昭昭，右边！”顾宴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沉肃，低沉如雷。
林昭回神时，慕容辰的掌心已凝聚起青黑灵气，那是顾宏私传的“裂山指”。
她咬碎舌尖逼出一缕精血，属性面板在意识里炸开：【感知+30%（当前95%）】。
视线突然清晰得可怕，连慕容辰指尖灵气流动的纹路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种常年泡在药汤里的苦涩味道。
“封灵咒！”林昭抬手结出双环印，地面腾起金色光阵，光芒刺目，带着灼热感。
慕容辰的裂山指刚要射出，就被光阵绞成碎片。
他惊怒交加地后退，却撞进陆远带领的灵盟成员包围圈里——那些人不知何时已堵住所有出口，手中法器泛着冷光，反射出林昭眼底的坚定。
“林姑娘好手段。”陆远提着九节鞭从二楼跃下，鞭梢卷住夜魅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欣赏，“我们灵盟等这一天很久了。”
夜魅疯狂挣扎，妖力震得鞭身嗡嗡作响，却被顾宴补上一剑钉在墙上。
她望着林昭一步步走近，突然发出刺耳尖笑：“血魂阵启动时，你们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林昭的镇灵符拍在她额间，妖力瞬间被压制，空气中那股腥臭味也淡了几分。
她弯腰捡起夜魅掉落的信符，符纸背面赫然印着玄影妖宫的图腾。
“至少这一战，由我主导。”她将符纸收进储物袋，抬头正对上陆远递来的眼神——那是信服，也是期待。
“从今天起，灵盟愿听林姑娘号令。”陆远当众单膝跪地，身后二十多个灵盟成员跟着躬身。
林昭望着他们泛着青黑的眼尾——那是长期在地下处理妖物留下的印记，突然想起顾宴说过的话：“灵盟的人，比仙门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干净多了。”
“起来。”她伸手虚扶，指尖触到陆远掌心的老茧，粗糙而温暖，“我们需要的是盟友，不是下属。”
会场外的夜色突然暗了暗，一股寒意爬上她的脊背。
林昭抬头望向窗外，看见对面高楼顶层有道模糊身影。
那人背对着月光，却让她想起顾宏书房里挂着的“天下为棋”字幅——是仙门的人，在看这场戏。
“昭昭？”顾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用过全力的沙哑。
他的剑已入鞘，却仍站在离她半步远的位置，像道不会倒的墙。
林昭转身时，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青冥令出，灵脉必争。”
今晚的月光很淡，照不亮高楼顶层那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