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国,皇宫。
无忧王端坐在王座上,许延一众就在下面。
“你们回来的有点晚。”
许延淡淡道:“我倒觉得刚刚好。”
无忧王叹息道:“可你们已让我等了很久。”
许延只是冷笑,“应该说是让你苟活了很久。”
无忧王笑道:“你怎么这么说?”
许延道:“事情我已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我就说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好地方,原来都是靠着剥削下面的人来粉饰太平。”
无忧王淡淡道:“剥削?很有意思的说法。这么说来,难道你们觉得自己没有剥削他们?”
许延冷笑道:“你不用跟我诡辩,难道是我让他们干那些事的?”
无忧王道:“你们在这儿待了一日,花的难道不是他们的钱?”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你们每个人一日随手花出去的都够他们多少人一年的用度了。”
“当时你们不是很享受嘛,如今却又在这儿指责我,这似乎有失公允。”
“我们是天上的人,本来就应当享受的,错就错在你们非要管他们。”
许延心头忽然一震,原来这才叫“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一瞬间,殿内忽然射出一种十分坚硬的蛛丝,将整个大殿包裹,大门更是被死死封住,随即又向他们几人冲去。
无忧王叹道:“乖乖留下来享受不好么?”
红孩儿心头无名火起,“又想捆我,去死吧!”
说罢,三昧真火倾吐而出,白骨夫人手中忽然多了芭蕉扇,轻轻一扇,熊熊烈火立马凭空烧了过来。
黄风怪趁机吹了一口三昧神风,火烧得更猛。
满地的金砖在融化,冰蓝的玉石有了裂纹,可蛛丝毫无变化。
无忧王身旁已满是火焰,但他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嘴角噙着笑。
许延等人面前的金砖已经融化,露出的是无数的森森白骨。
无忧王淡淡道:“不必看了,没人能救你们,你也别想救他们,这儿既是他们的坟墓,也是你们的。”
所有人的心都是冷的,因为这蛛丝远比幌金绳更硬,所有人都疲于应对,根本连无忧王都碰不着半分。
“杀进去!”
“杀!”
外面忽然传来震天的喊声,无数的士兵向宫殿冲了过来,这是义军的呼喊,这一点许延还能听得出。
“他果然还是来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金砖下的尸骨在颤动,散发出一股磅礴的气息,如世间最尖锐的利刃,坚硬无比的蛛丝也在这一刻轰然断开。
“没想到破局点居然在这儿。”
无忧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身形开始幻灭不定,踩着尸骨缓缓走出,化作一副新的模样。
头戴九晨玉冠,身披青羽飞袍,手持羽扇,俨然一副道君模样。
“贪狼星君?”悟空惊喝道。
贪狼星君微微行礼,“大圣,贫道有礼了。”
原来这无忧王正是北斗七星之一的贪狼星君所化。
悟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慌的那贪狼星君赶忙道:“大圣且慢,饶贫道一命吧。”
“好啊,你不在天上,倒来凡间作威作福,残害好人!”
贪狼星君苦笑道:“大圣,贫道也是奉命而来啊。”
悟空冷笑一声,“行了,你跟我师父解释去吧!”
贪狼星君苦笑一声,冲许延行礼道:“圣僧,贫道有礼了。”
许延冷声道:“贪狼星君所来为何?”
“奉命来考验圣僧。”
“星君考我也就罢了,欺压那么多凡人做什么?”
贪狼星君叹息道:“圣僧误会了,不是贫道来了才要欺压他们,而是他们一直就在被欺压。”
许延蹙眉,“一直在被欺压?”
星君道:“不错,这无忧国国王本来就是这么对他的百姓的。”
“上层向来都是靠盘剥底下的人来享福,这种事情千百年以前就有,千百年以后也不会变。”
许延说不出话了,“那阴阳河是……”
星君道:“那条河只被贫道设了个颠倒之术,这儿本就该是无忧国的王城,只是为了让圣僧直接来王城罢了。”
许延看着脚下的尸骨,“这些也是原本就有的么?”
星君神秘一笑,“他们不就在外边么。”
“什么?”许延心头一颤。
星君摇着羽扇,“当年他们就造反过一次,只是埋尸于此,无忧国也因此覆灭。”
“那……那外面的人也是幻化出的?”许延有些不可置信。
星君摇头,“非也,原本无忧国的人早已死尽了,是有人请阎王给他们还阳,唯独忘了让那无忧王还阳,这才命贫道来变作无忧王。”
许延又呆住,忍不住问道:“那这儿如今究竟是真是假?”
“假作真时真亦假,镜中花,水中月,谁又知道真假,圣僧莫要着相了。”
“如今无忧国已改朝换代,贫道也该走了。”
说罢,九条雪狼拉着的香车再次冲了过来,贪狼星君坐上车驾,飞天而去,只在许延手里留下了一块指骨。
“有一位大人物托我将此物交给圣僧。”
车驾冲天而起,只留下一道渐渐模糊的声响。
“西行路远,艰难坎坷,望圣僧莫忘初心啊!”
乳白色的指骨散发出一阵柔和的光芒,缓缓包裹住他的中指,融入其中。
尸骨颤动的更快,在烈焰中不断焚毁,可一道道神秘的气息自尸骨中聚集,最终化作一道细丝钻入许延体内。
一阵天旋地转,许延等人已到了城外。
许延晃动了一下中指,一脸不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又换了根指头钻进去了?”
黑熊精摸了摸下巴,“这看着跟灵佛舍利倒是像的很。”
许延又问:“对啊小黑,我都没问过你,什么叫灵佛舍利?”
黑熊精忽然沉默片刻,略显尴尬,“呃……乱起的名字。”
得,白问。
看着远处的城墙,还在隐隐传来杀伐之声,许延若有所思道:“这看来倒也不像假的。”
白骨夫人冷哼一声,“假的都没真的那么贪心。”
敖妤也点头道:“假的确实没那么贪心。”
许延顿时满头黑线,有些尴尬道:“还是真的好,还是真的好。”
望月庄。
枯瘦男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不再无神,反而很深邃,仿如日月流转,无尽星海幻灭。
转瞬间,他的身体已站在最高的房顶上。
高大的城墙并不算近,但也能依稀看清楚,男子忽然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管家站在他身后,恭敬道:“佛君,咱们还要不要跟着……”
男子沉吟道:“还得再看一看。”
马车西去。
这日,许延正坐在马车内补觉,不料马车忽然停下,悟空喊道:“师父,遇上大河了。”
许延心中一动,想来是黑水河到了,当下立马掀开车帘走出,白骨夫人跟敖妤紧跟其后。
却见黑水滔滔,浓浪翻卷,果真是牛羊不饮,鸦鹊难飞。
八戒喊道:“师父,不好过呀,以老猪的经验,这河约有十里宽呐,马车过不去啊。”
于是众徒弟也没了法子,他们自然都能腾云过去,只是许延不好走,他们若要背他过河,无异于背个泰山。
许延心里其实早有了法子,只是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好巧不巧,这时果然恰有一条小船过来。
好巧不巧,船大小还就只能带一个人。
八戒喜道:“师父啊,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啊,这下可有法子了。”
许延当然知道这是鼍龙假扮的,随口道:“你们说我真有这么好的运气?怕不是个妖怪吧。”
悟空闻言细细看去,见那船家身上果然有些邪气,眸中金光一闪,“不好,师父,果然是个妖精变的!”
许延一听连忙捂住他的嘴,做出噤声的手势,“嘘,你别喊啊,先把他骗过来再杀。”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