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粗重的喘息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白衣如雪、清丽绝俗却又气场强大的何韭姑身上。
她的到来,瞬间扭转了场上的局势,也让这场血腥的厮杀,进入了一个更加难以琢磨的阶段。
开宝寺后院的气氛格外凝重,残酷的厮杀...一触即发。
昆仑僧面色阴晴不定,目光在何韭姑的漱玉剑和燕青等人身上来回扫视。
他心知今日已讨不得好,有何韭姑在此,莫说杀燕青,便是全身而退都需对方手下留情。
更何况,这位何仙子背后的人,自己更是惹不起。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既然何仙子出面,老衲便卖你这个面子。”
说罢,他转向那些还能站立的弟子,喝道:“扶起受伤的师兄弟,我们走!”
众弟子虽心有不甘,但见师傅都已退让,只得依言行事,搀扶起地上受伤的同门,收拾兵刃,准备撤离。
何韭姑静静而立,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神色淡然,仿佛眼前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但手中那柄泛着青光的漱玉剑却始终未曾归鞘,显然对昆仑僧等人她并未完全放心。
燕青、李逵等人也暗自戒备,生怕这老和尚使什么诡计。
不多时,昆仑僧门下弟子已收拾妥当,抬着重伤的僧人,簇拥在昆仑僧身后。
昆仑僧深深看了何韭姑一眼,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何仙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何韭姑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昆仑僧又狠狠地瞪了燕青两眼,仿佛要啃掉燕青的两块肉,才能心甘。
然后才转身大步离去,一众弟子紧随其后,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中。
待昆仑僧等人完全离开后,何韭姑方才还剑入鞘,转身看向燕青。
见燕青肋下和肩头伤口颇深,鲜血仍在渗出,不由眉头微蹙。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两粒碧绿色药丸。
“服下此药,可止血生肌。”
说着将药丸递给燕青,又看向李逵等人,
“你们也都有伤在身,分着服用吧。”
何韭姑一生孤傲,终身未嫁,待人做事从来没有客气言语。
自从收下燕青后,性情也竟然有了些许的转变。
李逵、韩伯龙、焦挺三人连忙道谢。
他们虽不知这药丸是何来历,但见其碧绿晶莹,异香扑鼻,心知定非凡品。
燕青服下药丸,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喉间散开,迅速传遍四肢百骸,伤处的疼痛顿时减轻大半,鲜血也渐渐止住。
不由心中暗惊:师父这丹药,果然神奇!
这时候,燕青才问:“师傅,您怎么会及时赶到。”
何韭姑道:“为师赶路急,错过了宿头。偏巧从此处经过,听的兵器之声,故此碰上。”
李逵可不管什么何韭姑,还是什么白衣仙子,张口嚷嚷道:“你那婆娘,怎么能把这群假和尚放走...”
话音未落,燕青的脸色大变。
只见金光一闪,众人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
何韭姑的“漱玉脸”已经顶在了李逵的脖颈,剑太快了,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剑是怎么出的鞘。
“师傅,莫伤他...”
燕青大声喊道。
李逵的脸色也变了,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反应。
不过,李逵人虽然憨,但是不傻,更可贵的是—他服高人。
李逵虽然被剑指着脖子,却丝毫不惧,反而咧嘴笑道:“好快的剑!俺铁牛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快的剑!你这婆娘……不,你这仙子,确实有本事!”
燕青也赶忙解释:“师傅,这是我们梁山的兄弟李逵。心直口快,不会说话,还请师傅原谅!”
何韭姑本已动怒,但见李逵这般憨直,怒气不由消了大半。
她冷哼一声,“漱玉剑”如一道青光般倏然收回鞘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剑已不见。
李逵摸了摸脖子,嘿嘿笑道:“不敢了,不敢了!仙子武功这么高,俺铁牛服了!”
燕青这才松了口气,忙上前道:“师傅,这昆仑僧究竟是何来历?他师傅通天罗汉也很厉害吗?”
智慧方丈也就是昆仑僧,他的师傅通天罗汉并非中原人士。
何韭姑喃喃道:“通天罗汉最近几十年,很少在江湖中露面。所以,很多江湖人士并不知道他。更何况...你们这些小辈。”
何韭姑并没有说那么多,她一向都不屑于给别人解释什么。
咱们本书中,则需要介绍一番昆仑僧的师父。
通天罗汉,法号“明心”,却鲜有人以法号相称,江湖上只唤他“通天罗汉”。
他本不姓“罗”,本名早已无人记得,“罗汉”二字也非尊称,而是他自己三十岁那年,在昆仑绝顶大雪崖上,以一人之力连战当时“藏边三圣”,“漠北双怪”,“南海七真”十一位顶尖高手。
三昼三夜,兵刃拳脚、内力暗器、毒蛊音杀无一不用,最终十人死、一人疯,他自己也肋骨尽断、肝肠寸裂,却在崖顶枯坐七日七夜,以大雪覆体,竟得不死。
第八日晨,崖下牧人遥见金光照顶,雪雾蒸腾,一道人影踏空而行,自此“通天罗汉”四字传遍西域,有人说他“已通天道,故得不死”,也有人说他“以杀证道,罗汉成魔”。
“通天罗汉”的师傅是谁?
记载中,他根本就没有师父。
而是无师自通,连通天罗汉自己都从未承认自己有师门。
但据冰山北极岛旧档残卷记载,他少年时曾在“黑水洋”一艘鬼市般的漂尸船上,偷到三块人骨:
左手月骨——镌着《大黑天灭神策》蝇头梵文;
头盖额骨——以指力刻出《太清返魂诀》云篆;
右膝髌骨——内藏《修罗阴骨箭》运行图。
三块骨头拼在一处,正是一副完整“外缚印”。
他以此自悟,先练“返魂诀”吊住一口生气,再练“灭神策”以杀气萃骨,最后以“阴骨箭”把自身膝骨炼成暗器,出手无形,专破金刚不坏体。
日后武林中人谈之色变的“修罗骨”,其实就是他自己膝盖里炼出的第一枚“阴骨箭”。
“通天罗汉”在雪山之巅胜了十一高手后却并未下山,而是在崖顶自割股肉,喂给雪鹰,以血为墨,写下四句偈——
“杀一人是罪,杀万人称雄;杀得十方空,方证菩提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