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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州城一夜之间风云变色。

得了靖王杨靖的严令,知府李季与总管高坎亲自披挂上阵,点齐府衙所有差役、巡防营官兵,甚至动用了靖王随行的部分亲卫。火把如龙,兵甲铿锵,大队人马在深沉的夜色中迅速行动,将整个色目社区围得如铁桶一般,水泄不通。每一处巷口,每一面高墙之下,皆有锐士把守,弓上弦,刀出鞘,森然寒光映照着社区居民惊惶失措的脸。

此番行动,果如靖王所料,出奇地“顺利”。这帮色目人平日极其团结排外,惯于抱团取暖,一致对外。从最初小心翼翼寄居泉州,到后来凭借财富与手段逐步扩张势力范围,再到最后肆无忌惮地巧取豪夺。他们用尽威逼利诱、纵火恐吓、勾结胥吏构陷等种种残忍手段,硬生生将世代居住于此的的原住民一户户逼走。多少人家产被夺,倾家荡产,沦落街头乞讨为生;更有甚者,直接被他们以“债务”、“罪责”之名,暗中绑上海船,贩卖至万里之外的异邦他乡,生死不明。他们的“团结”,此刻却成了作茧自缚——官兵无需挨家挨户全城搜捕,只需将这早已自成一体、孤立于泉州城的社区重重围困,便如瓮中捉鳖,笼里抓鸡,无一漏网。

望着那一张张或惊恐、或怨毒、或茫然的面孔被绳索串连着押出社区,李季和高坎心中并无太多快意,反而沉甸甸的。纵使元凶授首,帮凶伏法,可许多曾经的苦主早已流散四方,甚至很多人已含恨九泉,再也无法亲眼看到这雪恨的一幕。这迟来的正义,终究填不满那些破碎的家庭和无尽的伤痛。

十日后,一切审讯核查皆毕。泉州府衙门口,一张加盖了府尹大印和靖王钦差关防的朱红告示,在无数百姓的围观下被郑重贴出。告示内容如下:

泉州府衙谕民告示

钦命巡海钦差、靖王杨 谕

泉州府尹 李 季 遵令 颁

查,原泉州通判摩西,本化外之民,蒙天朝恩典,授以官职,理当恪尽职守,感恩戴德。然其狼子野心,泯灭天良,勾结治安司司丞等一干败类,假借公务之名,行霸产虐民之实。强拆民宅,致死人命;构陷良善,羁押无辜;更恃权妄为,私通海寇,掠卖我大宋子民数千于外洋,罪证确凿,恶行滔天,人神共愤,罄竹难书!

另,查获同案犯官、犯商、恶徒共计三千零一十八人,皆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罪不容赦。

依《大宋刑统》,谋逆、害民、掠卖人口至死者,皆判凌迟!经靖王殿下亲审定谳:

一、 主犯摩西,凌迟处死,三千刀!以告慰冤魂,震慑不臣!

二、 从犯三千零一十八人,罪大恶极,一并问斩,即刻执行!

三、 其余色目人等,无论男女老幼,虽未直接参与重案,然坐享其成,知情不报,包庇恶邻,亦难辞其咎。全体驱逐出泉州,发配直沽寨(今天津)充作边役,永不得返回!

此判,乃为泉州除一大害,为万民伸张正义!亦昭告天下:凡我大宋疆土,岂容宵小横行?凡我大宋子民,岂容恶徒戕害?天朝怀柔远人,然法度森严,绝不姑息!胆敢犯者,虽众必诛,虽强必戮!各宜禀遵,毋违!

靖王杨靖亲临法场,监刑三日。泉州百姓闻之,万人空巷,围观者涕泪交加,或哭或笑,或掷石唾骂,或焚香祷告,告慰亲人亡魂。刀起头落之间,沉积泉州数年的阴霾与怨愤,似乎也随着那冲天血气,渐渐消散。余者色目众人押至刑场观刑后发配起行。

靖王杨靖雷厉风行,处置了首恶元凶,却深知善后之事更为繁琐紧要。这一日,他在行宫书房内,将一应后续安排细细吩咐下去。

他首先召来亲卫首领小五,神色肃然:“小五,挑选几名得力精干的信使,持我手令,即刻北上大名府,面见武松都监与鲁达提辖。”

他铺开纸笔,一边沉吟一边道:“信中要写明,即将发配至北地的色目人众,须严格遵循‘化整为零’之策,将其分散安置于大名、雄州、直沽、大同乃至更远的边镇军州,每处安置人数务必严格控制,绝不可再容其聚集而居,形成新的势力。此乃第一要务!”

他笔锋一顿,加重了语气:“另,严令所有安置之人,必须剃发易服,一切生活习俗,皆强制依从汉俗,不得保有异风异俗。各地需派专人严密监控,尤其警惕其私下进行的宗教聚会密仪。凡发现有暗中串联、妄议是非、或宗教仪式中有逾越法规、蛊惑人心之举者——无需上报,可就地格杀,以绝后患。此事关乎北地长治久安,让他们务必谨慎办差,不得有误。”

接着,他传唤了知府李季与高坎,吩咐泉州善后事宜:“李季,你为首,立即成立清核司,彻底清算抄没摩西一党及其关联色目商贾的所有家产。田地、宅院、金银、货物,皆要登记造册,厘清来源。重中之重,是尽力查明苦主及其后代,核算损失,优先从这批罚没中出资赔付、抚恤,务必使冤屈得伸,生者得养,彰显朝廷恩德。”

随后,他看向一旁的李俊,语气转为沉稳:“李俊,泉州海贸乃朝廷财税重脉,绝不能因这番清洗而动荡衰败。色目人留下的商路、船只、客户关系,由你即刻带人接手整顿。挑选可靠懂行的汉商及原本清白的海商协助,务必确保各条航线不断,贸易照常运行。我要这泉州港依旧帆樯如云,货殖流通,市面安稳,人心和谐。你可能做到?”

李俊抱拳,慨然应诺:“王爷放心!属下必竭尽全力,稳住局面,绝不让泉州港生意凋零!”

一切安排妥当,政令如臂使指,迅速发往各处执行。杨靖见诸事已渐入正轨,心中稍安。连日来的雷霆手段确实耗神,他便也暂歇公务,难得悠闲地携王妃与世子,在泉州城的暖风与繁盛中游玩了数日。览清源山之幽翠,游东湖之波光,漫步于西街市井,体验这闽南重镇的别样风情。

直至数日后,眼见泉州事毕,风波渐平,杨靖一行方才启程,登上北去的官船,沿着海岸线,朝着下一站——杭州,缓缓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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