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万毒沼泽深处。
张岭军从传送阵中跌出，浑身浴血，紫金战袍破碎不堪。他单膝跪地，一口黑血喷在泥泞中，将几株毒草腐蚀得滋滋作响。
\"周天星斗大阵...果然厉害...\"
即便在最后关头逃脱，大阵余威仍震伤了他的五脏六腑。更麻烦的是体内那股躁动的九幽之力——葛小蛮给的结晶正在经脉中横冲直撞，与原本的灵力激烈冲突。
\"该死的女人...\"他咬牙咒骂，却想起葛小蛮撞向大阵时决绝的眼神。
左眼竖瞳不受控制地转动，视野中浮现出诡异画面：药王谷初春的桃花林，葛小蛮一袭白衣站在树下，朝他伸出手...
\"幻象？\"张岭军猛然摇头，画面碎裂。但下一刻，更多记忆碎片涌来：双修时葛小蛮羞红的脸，分别时她含泪的眼，断魂崖上那柄对准她自己心口的长剑...
\"滚出去！\"他暴喝一声，万魂幡展开，二十二道主魂齐声尖啸，总算暂时压制住九幽之力的躁动。
环顾四周，这片沼泽弥漫着淡紫色毒雾，空气中满是腐烂气味。远处隐约可见一座残破石殿，半淹没在泥沼中——正是他此行的目的地，上古毒宗遗址。
\"必须先疗伤...\"
张岭军强撑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九幽结晶的能量太过狂暴，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若不能尽快炼化，恐怕不用等六大派追来，自己就会爆体而亡。
石殿入口被藤蔓缠绕，几条五彩斑斓的毒蛇朝他吐信。张岭军冷哼一声，左眼竖瞳闪过血光，那些毒蛇顿时僵直落地，顷刻间化为血水。
\"区区毒物...\"
踏入殿内，腐朽气息扑面而来。地上散落着枯骨，有些还保持着死前挣扎的姿势。墙壁上壁画已经斑驳，但仍能辨认出各种毒虫异草的图案。
张岭军找到一处相对干燥的角落，布下三重禁制后盘膝而坐。万魂幡悬浮在头顶，洒下血色光幕将他笼罩。
\"炼！\"
他双手结印，引导体内狂暴的九幽之力沿特定经脉运行。随着功法运转，皮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紫黑纹路，左眼竖瞳完全变成血红色。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张岭军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恍惚间，他仿佛听到葛小蛮的声音：
\"张岭军...回头吧...\"
\"闭嘴！\"他怒吼着，却发现自己站在药王谷的炼丹房中。葛小蛮正在整理药材，阳光透过窗棂，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金光。
幻境！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九幽结晶引发的心魔劫。但即便知道是假，眼前的景象依然真实得可怕——他甚至能闻到葛小蛮身上淡淡的药香。
\"你脸色好差。\"幻境中的葛小蛮担忧地走近，伸手想探他额头，\"是不是练功出岔子了？\"
张岭军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药柜。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场景，药王谷时期他从未在葛小蛮面前显露过虚弱。
\"你不是她。\"他冷声道，左眼竖瞳死死盯着眼前的\"葛小蛮\"。
女子闻言怔了怔，突然露出凄然笑容：\"我当然不是。我是你心里那个永远得不到的葛小蛮。\"
话音未落，场景骤变。他们站在往生教总坛的废墟上，四周火光冲天。葛小蛮白衣染血，初心簪指着他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这幕他太熟悉了。那日葛小蛮发现他利用她混入往生教，就是这般质问。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幻境中的张岭军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
场景再次转换。断魂崖上，葛小蛮长剑抵着自己心口，泪如雨下：
\"我可以用这条命唤醒你体内最后一点人性！\"
每一个场景都是他记忆中最痛的刺。张岭军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九幽结晶在利用他的心魔攻击他，但更可怕的是——这些确实都是他无法释怀的过往。
\"够了！\"他暴喝一声，万魂幡横扫，幻境如镜面般碎裂。
重新回到阴暗的石殿，张岭军浑身已被冷汗浸透。九幽结晶的力量暂时被压制，但心魔劫远未结束。他知道，只要自己还有一丝动摇，幻境就会卷土重来。
\"人性？可笑。\"他擦去嘴角血迹，眼神重新变得冰冷，\"成王败寇，这才是天道。\"
就在这时，万魂幡突然剧烈震动！张岭军神色一凛，感应到有强大气息正在接近沼泽。
\"追得真快...\"
他强撑着起身，撤去禁制。伤势只恢复了五成，但现在必须转移。刚要迈步，胸口突然一阵剧痛——那枚九幽结晶竟然在心脏位置形成了一个漩涡，开始疯狂吸收他体内灵力！
\"呃啊——\"
张岭军跪倒在地，眼前再次浮现幻象。这次是葛小蛮撞向周天星斗大阵的画面，她回头看他时，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什么。
\"...小心...玄天子...\"
他猛地清醒，意识到这不是普通心魔。葛小蛮在结晶中留下了信息！那女人早就知道结晶会引发心魔劫，故意用这种方式传递情报。
\"玄天子...\"张岭军想起葛小蛮之前的警告。太虚门那个老东西果然有问题。
突然，整个石殿剧烈震动！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接将屋顶轰出个大洞。尘土飞扬中，一个金袍身影凌空而立——正是玄天子！
\"找到你了，小老鼠。\"玄天子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回音，完全不似人类。
张岭军抬头，瞳孔骤缩。玄天子的脸...正在融化！金色面具般的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黑雾。
\"你不是玄天子。\"他握紧万魂幡，\"你是什么东西？\"
\"聪明。玄天子\"发出金属摩擦般的笑声，金袍无风自动，\"我是九幽第七将——金蚀。\"
随着话音，他的身体彻底崩解，化作漫天金色粉末。每一粒粉末都在蠕动，仔细看去竟是无数微型虫豸！
\"在你死前告诉你个秘密。\"虫群组成的人形俯视张岭军，\"葛小蛮是我们的人，从始至终都是。\"
张岭军如遭雷击。但下一刻，他狞笑起来：\"想乱我心志？\"
万魂幡轰然展开，二十二道主魂咆哮而出。同时他左手掐诀，从储物戒中祭出一物——正是从天机阁秘库得来的\"毒龙锥\"！
\"管你是什么东西，给我死！\"
毒龙锥化作一道绿芒射入虫群，轰然爆开。惨绿色的毒雾瞬间充满整个石殿，连空气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这是上古毒宗遗留的至宝，专克各种灵体。
虫群发出刺耳尖啸，大片大片地坠落。但更多的金虫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无穷无尽。
\"没用的。金蚀\"的声音从各个方向传来，\"整个南荒的毒虫都是我的分身。\"
张岭军脸色阴沉。他伤势未愈，又刚经历心魔劫，确实不在最佳状态。但束手就擒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那就看看谁吞了谁！\"
他突然撤去所有防御，任由金虫扑到身上。当第一只金虫咬破皮肤时，张岭军左眼竖瞳完全变成黑色——他反向运转九幽噬灵诀，主动接纳九幽之力入体！
\"你...疯了？！\"金蚀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这样你也会被同化！\"
\"那又如何？\"张岭军狂笑，全身皮肤开始龟裂，紫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我张岭军宁成疯魔，不做傀儡！\"
恐怖的能量风暴以他为中心爆发，整座石殿轰然崩塌。金虫群在风暴中灰飞烟灭，远处传来金蚀本体的惨叫。
当烟尘散去，沼泽中央出现一个直径百丈的巨坑。坑底，张岭军静静站立，全身覆盖着紫黑色晶甲，额头生出两根弯曲犄角。
他缓缓抬头，竖瞳中已看不到丝毫人性。
\"六大派...葛小蛮...九幽...\"沙哑的声音回荡在沼泽上空，\"统统...吞噬...\"
万魂幡自动飞回他手中，幡面变成了纯粹的黑色。二十二道主魂在幡中哀嚎，正被某种更恐怖的存在逐步吞噬...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
葛小蛮突然从打坐中惊醒，喷出一口鲜血。
\"开始了...\"她擦去血迹，眼中满是绝望，\"他终究还是踏出了那一步...\"
窗外，夜空中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