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帆和陆易安都挡在二人之间,却都没能完全阻止郡主的暴怒,慕云舒被撞的跟乱浪中的小舟似的,晕头转向。慌乱中一手抓住了景修俨的胳膊才堪堪稳住。
抓上景修俨胳膊时,慕云舒下意识就捏了捏,心想这胳膊好粗啊,还硬,扶着这个,肯定能站得稳。
郡主那边还在喋喋不休,威胁着
“你这个贱人,你别以为你嫁给景哥哥就能高枕无忧了,我乃是恒安王府的郡主赵雁昇,你给我记住,我伯伯便是当今圣上,我六岁便有了朝阳的封号,你敢抢我的景哥哥,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在这个星都,我绝对不会让你好过。
你这个无耻蛮横的乡野女子,粗鄙庸俗,不择手段。你给我记着,你迟早会落在我的手里,你抢了我心爱之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暴怒的郡主战斗力强悍,慕云舒感觉自己的肩膀都快被撞痛了。
陆易安更是把胳膊张开,像是护着雏鸡的母鸡,却又因为忌惮郡主的身份,不敢真的上手去触碰郡主的身体,生生挨了好几巴掌,打的腮帮子都酸了。
景修俨的视野中,是张牙舞爪的郡主,是努力格挡的陆易安,是急的想要扶着拐杖下来劝架的老祖母,是气的脸色铁青的母亲,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众宾客,是混乱不堪,不知所谓的下人仆从。
整个世界在他面前好像都是安静的、缓慢的、空洞的。每个人的眼神、嘴角、动作都在他的眼前放大、变得刺目和尖锐。他的内心深处涌上来一阵愤怒又荒谬的感觉。
直到胳膊上传来重量,他低头看去,只见新娘子两手抓着他的胳膊,像是在抓着一截浮木。
景修俨终于清醒过来,所有的声音瞬间呼啸而来,吵的他脑袋疼。
他没有理会自己胳膊上的抓握,而是上前一步抓住了郡主的胳膊,单手将人拉开,低喝
“够了,郡主,不要再闹了。”
郡主愣了一下,却在看到新娘子几乎半靠着景修俨的样子时,被气的差点背过去,竟然抬脚就踹了慕云舒一下,慕云舒急忙死死抓着景修俨才没摔倒。
只是身上传来的隐隐的疼痛,她吸了口凉气,心想也没人说成婚还要挨踹啊。
“景哥哥,你竟然还护着她?你这样,不如杀了我算了,这些年,为了我们能在一起,我和爹爹闹了多少次?我绝食、大闹、烧王府,就差没悬梁自尽了。你怎么能......怎么能.......能娶别人?”
郡主猛地蹲下,哇哇大哭,景修俨则是身体僵硬,脸色铁青。
“等......等一下。”慕云舒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终于开口了。
她微微掀开了喜帘,歪头看了一眼郡主的方向,见其蹲着,稍微往前挪了一步,也缓缓蹲了下来,一只手还扶着景修俨的小腿,她没忍住又捏了捏,感觉跟抱着一截粗壮的树桩一样让人很有安全感。
慕云舒顿了下后,刻意压低了几分声音。
“郡主,你不要闹了,你出身高贵,如今这样在人前大闹,丢的不仅是你和景修俨的脸面,更是恒安王府和景家的脸面。而且你们二人自幼相识,情投意合,却仍旧挣扎多年无果,你可想过原因?”
哭泣中的郡主好似根本没理会慕云舒的话,声音却低了几分。
慕云舒又继续道:“景修俨未必不想娶你,刚才问你王爷可知你今日行为,便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是男儿,有铮铮傲骨,总不能真做出辱你清白,带你私奔的事情来。若他真能做出,便也不是你喜爱的景哥哥了。
这些年来,他努力着,却毕竟受家世所累,王爷视你为掌上明珠,自然不愿你受苦。你虽已努力抗争,却根本没明白王爷所虑之事。
今日景修俨护我,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景家那岌岌可危的声名,你若真的爱他,就不该如此继续下去,羞辱他,羞辱景家。”
郡主的哭泣声渐渐安静下来,水汪汪的泪眼,朦胧着凝向景修俨。二人目光相对,皆是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但景修俨恢复的很快,再次说道
“易安,带郡主去偏殿休息下。”
陆易安来不及揉酸疼的腮帮子,只能暗暗顶了顶,急忙带着郡主离开。
郡主虽有不甘,但视野扫了一圈后,终究是把话给吞了下去,随着陆易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傧相急忙示意人重新拿了酒杯,饮下合卺酒,随后拜了天地。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洞房而去。
喜娘拉着慕云舒,边走边道
“我们现在过兰雪堂进又园,要经过碧泉斋、玄虚山房经含晖堂后,穿过不知处到濯缨阁,那里就是你们的新房。”
慕云舒应着,问道:“含晖堂是大公子的住处对吗?”
“是啊!”喜娘轻叹一口气:“可怜大公子.......哎呀,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个。玄虚山房是三夫人的院子,大太太他们在又园对面的巴园。好了,到了,这里就是濯缨阁,你和二公子的住处。”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濯缨阁?是个好名字。”
进入濯缨阁后,便是坐床,景园的各个长辈将桂圆、花生、枣子撒在他们的床上,还念叨着早生贵子、白头偕老的吉祥话。
到这里后,慕云舒总算能喘口气了。待人都散去后,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
她伸出两指,轻轻掀开喜帕看去,没看到人,想来新郎应该是被拉去前厅喝酒去了。慕云舒轻拍了拍心口,放下了喜帕,悄悄地摸上了床上的桂圆。
咔哒一声,捏开吃了起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前厅之上,热闹非凡,景修俨单手撑在桌面上,另外一只手饮下了一壶酒。他已经喝了不少,神情半酣,衣服都被刚才各处劝酒的人给扯松了些。
陆易安抬手抢了下来,跺在了桌面上。
“好了,你今晚喝的已经足够多了,还没喝够?”
景修俨一只胳膊撑着脑袋,带着三分醉意地笑了笑:“今儿是我的大喜日子,此时不醉,还有何时能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