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牌是星都商铺开铺的官方许可，上面会详细地写了商铺的位置、经营范围以及东家的名字，是做不了假的东西。
钟志清破釜沉舟，决意要跟慕云舒杠到底。他手中签单千真万确是上官云鹤的印章，他没有做过的事情自己最清楚，他敢跟慕云舒破罐子破摔，他倒要看看慕云舒敢不敢跟到底。
大爷和老太太见二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也都搞不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大爷想到之前四千两银子的事情，对钟志清确实是有怀疑的。但此时却也不敢肯定就一定是他做的，也在暗暗打量着二人。况且今日来是对付慕云舒的。
他现在还是有点明白自己是在哪方的。
景修俨本见局势陡转，还暗暗松了口气，但是现在钟志清步步紧逼，景修俨的心又跟着提了起来，他知道，慕云舒是跟不起的。
慕云舒此时攥着手帕的掌心中其实都是汗，她擦了又擦，才镇定回眸笑道：“钟管事，我奉劝你还是别想着让云帆来，万一他真的说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来，我怕你承受不起。
今日你诬赖我之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商战中有来有往很正常，你不如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况且你说我有能力拿到商印，我说你也有能力拿到商印，但你就没想过，或许既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是采买方既想给那个优惠价，又不想让你知道，故意挂在景家的名下呢？
毕竟卖方，卖给谁都是卖，怎么挂，那就是卖方的事情了，你说是吧？”
钟志清眸光紧紧盯着黑漆漆的地面，外面冷冽的寒风呼呼吹着，虽然暖阁中足够温暖，但地面上仍旧是冰凉的，外面的雪屑时不时会飞进来，他只感受到了冷，却看不到雪的样子。
到此为止吗？
忙活了这么大一场，到头来以一句自己误会了结束？
可这样慕云舒倒是结束了，自己能结束吗？
不彻底弄个清楚，就算这样回去了，大爷又能轻易放过自己吗？
疑心易生暗鬼，如今大爷既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今日若是不能掰扯个清清楚楚，回去后，自己还坐的了管事这个位置吗？
不行，他不能退。
可万一，万一真的是自己弄错了呢？
钟志清瞥了眼老太太手中的签单，心想着，万一这个东西是假的呢？万一真的如慕云舒所说，既不是自己也不是她呢？
钟志清正思量着，袖子却被花知行给微不可察地拉了拉。
花知行几乎是用腹语说道：“算了，到此为止吧，你是斗不过二夫人的。”
钟志清不悦地扯回了自己的衣袖，他最讨厌花知行这种只一次就被人打怕了的样子，自己手中明明是有铁证的，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斗不过这个小姑娘。
与此同时，钟志清还想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就算不是她的，那也得证明不是自己的。这样从这里出去后，他还有得话能跟大爷说，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出去，那他和大爷说什么都没用了。
打定主意，钟志清破釜沉舟道：“不，我就是要让慕云帆亲自来证明，暖玉胭脂铺的东家到底是谁，我没有窃店，慕云舒，我要跟你争到底。
上官云鹤的签单在此，暖玉胭脂铺的种种反常在此，我不信你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事实是如何，就让慕云帆带着牙牌过来。”
眼见钟志清这么执着，大爷和大太太都是想弄个明白的，但慕云舒却是忽然走过去，蹲在了钟志清的面前，望着钟志清道
“钟管事，做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用不着这样步步紧逼吧？”
说完，慕云舒压低了声音再次道：“今日事到此为止，我给你后路。”
慕云舒这是明晃晃的贿赂钟志清了。
花知行似是不敢相信地盯着慕云舒，慕云舒向他挑了下眉，笑了笑，意思自己也不会和他计较的。
花知行望着钟志清，心里惴惴不安。
慕云舒这话简直就是承认了自己是暖玉胭脂铺的东家，只是不想让老太太和大爷知道，所以想让钟志清闭嘴。可这会不会又是什么迷惑人的障眼法？
花知行摸不透慕云舒，不敢轻易断言。
钟志清盯着慕云舒，嘴角却是越勾越往上，笑的越来越阴险冷沉。
慕云舒的承认，没有让他见好就收，退缩下去，反而更坚定了他心中的决定，只要能把慕云舒给捋下去，他就有信心能恢复好和大爷的关系。
大爷是个棒槌，容易被别人带偏，自然也容易被自己带偏，别人对付他不难，自己对付他也不难。
只要没慕云舒这样的聪明人来搅局。
慕云舒盯着钟志清，等着他给自己回复。
然而钟志清给她的回答却是
“我不，我就是要跟你斗到底。”
慕云舒凝了钟志清好一会，才叹了口气：“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都贪了景家银钱这么多年，事到如今了，竟然还舍不得这个差事。罢了，如你所愿吧。”
慕云舒起身，不再劝说，只是扫了眼二人，走了回来。
“祖母，既然钟管事非要对峙，就对峙吧，现在就可以安排人去接云帆。”
景修俨忧心忡忡地回望着慕云舒，却见她给了自己一个安抚的笑。
景修俨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慕云舒还有什么后招了。
外面风雪皫皫，北风呼啸，飞雪已经挂满了枝头，呜咽的声音不知从哪个缝隙中透了进来，带着肆虐的张扬，钻入每个人的耳朵。
玄虚山房
三太太和三爷听说了伫云堂那边的动静后，三太太先坐不住了，她当即站起了身，笼了下衣袖道
“大爷真是欺人太甚，自己管不好胭脂铺了，又来赖我们东院，上次云舒不过是去戋园走了走，还没动他什么呢，他就吵成那个样子，搞得我们东院多像是眼皮子浅的。非要贪他的东西似的。”
三爷急忙拉住三太太，指了指外面：“现在正下着雪呢，你去干什么呀？那么心疼云舒，上次也没见你下手轻些。”
“我！”三太太有些底气不足：“我那是一时情急，着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