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窈是第二天一早听说这个消息的，南星说给她听时，她还愣了好一会儿：“自尽了？”
南星点点头，一脸土色：“对，听说是昨日夜里的事，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桑窈搁下药勺，惋惜道：“可惜了。”
南星忿忿不平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她能干出买凶杀人的事情来，也是罪有应得。”
桑窈摇摇头，把药碗递给南星：“我只是可惜，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
唐屏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不过桑窈也没心善到怜悯仇人的地步，唐屏想杀了她是不争的事实。
“对了，你帮我给谢大人递个信。”
驿站。
因啸风寨属于江宁地界，那些啸风寨的百姓都交给江宁州府处理。
只是可惜谢止渊他们追过去时，曹毅已经带着倪雪松跑没影，那座关押倪雪松的地牢也被炸毁，掩盖了一切痕迹。
追查许久的线索在这里断了踪迹，饶是季绥再不甘心，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好不容易差点抓到倪雪松了，没想到还是让他跑了。”
“不对。”谷松白突然道。
季绥瞪他一眼：“哪里不对？”
“之前唐姑娘说的是，倪雪松被关押在啸风寨内，所以你说的，倪雪松跑了，这句不对。”
季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咬文嚼字？”
谷松白：……
“我不是那个意思。”
“松白的意思是，倪雪松不是逃走，而是被人转移走的。”
谢止渊垂眸翻看手里的文书，听见二人的对话，替谷松白解释道。
季绥仍然不解：“这二者有什么区别？”
“这二者区别可大了。”谷松白把玩着手里的茶盏，语气正经，“倪雪松因为户部贪墨一案被圣上降旨下狱，随后打上狱卒出逃，一路南下，逃往扬州，随后在啸风寨边界不见踪迹。按理来说，这一切一切，都是倪雪松主动为之。啸风寨的当家曹毅与倪雪松是同乡，他能逃往啸风寨，便是认为曹毅能庇护他一时。我们得知这个消息后，也会下意识觉得倪雪松和曹毅相识，曹毅能给倪雪松提供庇护之所，倪雪松才会前往啸风寨避难。”
“可唐窈说的是，倪雪松被关押在啸风寨的地牢里。”谢止渊合上文书，接道：“试问，一个来投奔自己的同乡，就算不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也不至于关押在地牢里。那只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越狱就不是倪雪松的本意，他是被人挟持到扬州来的。”
季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过这一切只是我们的推测。”谷松白起身斟茶，“真实情况如何，我们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根据唐姑娘所说推测出来的，那地牢被碎石掩盖，无法查验，要确定事实，还得听听唐姑娘的话。”
说曹操曹操到，谷松白话音刚落，杜晖便进来禀告：“大人，唐姑娘的婢女送了一封信来。”
谢止渊接过信细细查看，随后把信纸递给二人：“看看吧。”
季绥二人对视一眼，季绥不确定道：“你当真要给我们看？”
谢止渊不解：“有何不可？”
季绥摸摸鼻子：“你们未婚夫妻之间的传信，给我们这两个外人看，不好吧？”
谢止渊蹙眉：“瞎说什么？”
季绥煞有其事地看起谷松白手里的信纸，“好吧好吧，既然你想给我看，那我就看看。”
季绥贫嘴的这些工夫，谷松白已然看完了信的内容。
“让你失望了，不是你想看到的东西。”
季绥白他一眼，“胡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想看。”
与季绥的打趣不同，桑窈这封信并非情爱之言，而是将那日地牢的见闻，一五一十地写下。
“那日六娘发现柴房地板下有异，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敲击声十分可疑，便找机会撬开地板一探，不成想意外掉进地牢，发现了关押在地牢中的倪雪松。倪雪松与曹毅二人十分不对付，曹毅察觉到有人在地牢，以倪雪松的性命作要挟，逼六娘现身，更是砍下倪雪松一根手指，以作警示。
据曹毅和吴羌所说，曹毅之所以如此痛恨倪雪松，是因为十六年前的那场江宁水患。六娘斗胆猜测，曹毅背后之人，与此事脱不开干系。但事实到底如何，还待几位大人继续查验，此乃六娘妄言，不必当真。”
季绥看完后摸着下巴，“没想到啊。”
谷松白问他：“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这唐姑娘居然写得一手好字，只是这字迹，怎么看怎么眼熟……”
谷松白来了兴趣，“是吗？我看看。”
季绥指着信纸上的字道：“是吧，你看，她这笔锋，是不是很眼熟？”
“确实。”谷松白点头应是。
季绥瞧着瞧着，突然大手一拍：“这字很像桑大人的！”
谢止渊心头一颤，他垂眸遮住自己眼中的波动。
“桑大人？”谷松白一愣，“你说的是桑止桑大人？”
“可不是嘛，没想到这唐姑娘远在江宁，写出来的字，居然有大家之风。”
谷松白却提出一个疑问：“不过，听说这唐姑娘是从农家找回来的，被找回来前，她一直生活在江宁乡下，是如何习得这一手好字的？”
谷松白不过随口一说，当真好奇，却让一直没说话的谢止渊敛眉沉思。
季绥冷嗤一声：“怎么了？还不许人家农家女练得一手好字了？”
谷松白无奈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谢止渊叫停二人拌嘴，“不日便要回京，抓紧把江宁的事料理完，回去好禀告圣上。”
唐府。
桑窈这几天安心养伤，本来她应该跟随教习嬷嬷学习礼仪，嬷嬷却念及她有伤在身，提出可缓到她伤势大好，若是来不及在回京之前学会，也可以到京城后再学。
桑窈因此偷得几分闲散时光，只是她人闲着，心却始终闲不下来。
谢含章的事还没个定数，齐王那边暂时没来找麻烦，却不知道谢止渊是如何处理的，还有啸风寨的那些百姓……
种种事情压在桑窈心头，险些让她喘不过气。
只能安心养伤，静候消息。
这日，南星捧着一封请帖跑进屋。
“小姐，杜姑娘送帖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