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对这些没有研究,是以他并不能给谢莞娘一个确切答案,但是这却并不妨碍他意识到这里面的巨大风险与利益。
他按捺不住,“我这就去一趟世子那里。”
紫荆关的夜晚,别人或许不能随意走动,但身为戍边将领,江远却是可以在有急事时,靠着自己的令牌一路通行的。
谢莞娘也不拦着,毕竟战备这种事,越早开始做,对他们的好处就越大。
她拿了一件披风递给江远,“那这些图纸你也一并带过去吧,我要用的,我可以明天重画。”
江远抱了一下自己心爱的妻子,“谢谢,我会替你跟朝廷请功的。”
谢莞娘刚想说“不用”,江远就已经风风火火走出去了。
谢莞娘只好又追过去,低声提醒江远一句,“你跟世子提一句,他让人研究炸的那东西时,宁可进度慢一些,也要尽可能保证匠人们的人身安全。”
江远看她的眼神不由愈发柔和,“你放心,我会的。”
他走之后,谢莞娘这才喊来海棠,“给我弄点儿吃的。”
虽然刚才江远也喂了她一些东西,让她垫垫肚子,但她现在还是有些饿了,好在江远在她的坚持下,自己提前把饭吃了,并没有非要等她,不然他接下来怕是得饿着肚子干活儿了。
吃饱喝足,又慢吞吞洗漱更衣毕,谢莞娘这才在海棠的陪同下,回到自己房间安稳入眠。
与此同时,带了不少人护送图纸的江远,则是和常曜以及常曜的几个心腹幕僚,点灯熬油的忙活开了。
从前半夜一直商量到后半夜,几人这才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当然,江远回的是世子夫人临时让人收拾出来的外院客房。
第二天,谢莞娘如她自己所说,拿起笔继续画她想要用在庄子上的各种机关暗器的图纸。
至于江远拿去常曜那里的那些,在咨询过信得过的匠人之后,常曜挑出有用的那部分图纸,让人复制一份,和他亲笔写的一封密信,一起送去他父亲那边。
剩下的并不适合用在战争当中的、过于小巧精细的那部分,常曜则是直接将图纸封存。
收到儿子心腹侍卫送来的密信和图纸,定北侯常鸿川第一时间去了军械营。
军械营养了很多匠人,镇北军平时用的守城军械,大半都是他们在负责制造,只有极少数才是京城那边造好运过来的。
除此之外,他们还负责包括将士们武器、盔甲在内的,各种军械的日常保养和维修。
谢莞娘给的守城器械图纸,因为只是照抄照搬的关系,所以并不是特别详尽。
这很符合她作为外行人的身份和阅历,但却会给负责具体制造的匠人带来一些困扰。
好在这些工匠不仅经验丰富,而且其中也并不缺乏头脑灵活、善于钻研和创新的人。
他们凑在一起研究一阵,再试着动手操作几次,谢莞娘那一看就是半吊子水平的图纸,就果真被他们给修正、补全好了。
定北侯常鸿川留下的心腹长随在这里守了大概二十来天,一直到新的守城器械正式进入制造阶段,他这才回到自家侯爷那边,跟他汇报工作进展。
而与此同时,定北侯常鸿川让人秘密招募的、制作烟花爆竹的匠人也已经全部到位,按照常曜在信中叮嘱的,他给那群人找了个既空旷又隐蔽的地方,让他们在尽可能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尝试制作可以爆炸的“炮仗”。
这要求于匠人们而言是很新奇的,因为在过去,如果他们制作出会炸的炮仗,那就代表着他们手艺还不到家,或者在操作的过程中出现了某些纰漏。
为了避免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在过去,大家都兢兢业业,提着十二万分精神,严格按照师父传授的配比、步骤进行制作,尽可能避免出现这种情况,自然就更不会去研究怎么做到让“炮仗”按自己的想法爆炸。
现在定北侯常鸿川给他们提了这么一个要求,众人一时之间还真有些无处下手。
没奈何,众人就只能在后面谢莞娘绞尽脑汁回想起来的,关于这方面的一些安全守则的约束下,小心翼翼的进行尝试。
这尝试不仅仅只是为了尝试出爆炸威力最强的材料配比和制作方法,而且也是为了在这个过程中,更进一步的完善谢莞娘给出的安全守则。
这一点是谢莞娘要求的,她在给出安全守则时就说了,自己只是略知皮毛,更多的安全注意事项,还是得匠人们自己总结、补充。
因为她总是不厌其烦的强调“安全,安全,安全”,江远便也有样学样,没少在常曜耳边念叨。
好在常曜和他老爹都是能够听进别人意见的,那些负责研究炸药的匠人,确实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护,而不是为了赶进度,被当成消耗品随意冒险。
谢莞娘作为第一个提出把“炮仗”用在战场上的人,对这一点既满意又欣慰。
她没有告诉江远的是,如果不是这个时空的人已经研究出不少品种的烟花爆竹,对火药的应用已经相对成熟,并且这次的旱灾也确实会给大魏边境带来莫大压力,她根本就不会主动提出把冷兵器战争,升级为热武器战争。
毕竟,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秘密是能够永远保守下去的,就算这次他们用炸药抢占先机,打退来犯之敌,以后他们也绝无可能独占这样的厉害武器。
且不说鞑靼在中原有多少细作,就只说鞑靼的领土之内,那也是养了一些他们从中原掳掠过去的各类匠人的。
届时那些人受鞑靼人逼迫,未必就不能研究出一点苗头来。
到那时,鞑靼人再要攻城,必然也要用上他们用过的热武器,如此,边关将士的守城压力可就不是现在能比的了。
这些话谢莞娘也和江远提了一嘴,但江远却并没有把她的担心转达给常曜和他那位老父亲。
因为比起谢莞娘,身经百战的他们,才是对这其中潜藏的危机最敏感也最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