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周少校那句“我们……可能没有援军了”，像一块巨石砸入冰冷的潭水，激起的不是波澜，而是瞬间冻结一切的寒意。
刚刚因击退坦克而升腾起的一丝热血，骤然冷却，化为刺骨的冰凉，渗入每个人的骨髓。
没有援军。
四个字，如同丧钟，在每个人的耳边回荡。
王大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老刀握着步枪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发白，手臂上刚刚止血的伤口似乎又开始渗血，但他浑然不觉。
张猛和小石头脸色煞白，眼神中刚刚燃起的崇拜和兴奋，被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迅速吞噬。
四行仓库，这座坚固的堡垒，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一口巨大的，正在缓缓合拢的棺材。
他们，就是被困在里面的殉葬者。
“都愣着干什么！”周少校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一种强压下的嘶哑，“仗还没打完呢！”
他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
“没有援军，我们就自己打！”
“守不住，也要守！”
“守到最后一个人，最后一颗子弹！”
“就算死，也要在这仓库里，给狗日的鬼子留下足够多的尸体！”
他的话语并不激昂，甚至有些沉重，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众人麻木的神经上。
是啊，仗还没打完。
绝望，并不能杀死敌人。
刘屹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满是硝烟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没有援军。
这个结果，其实并不算太意外。
从踏入这座仓库开始，他就隐隐有这种预感。
只是被证实的一刻，依旧让人心头发沉。
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
【当前积分：3861】
积分不少，但能买到的，是武器，是弹药，是物资。
买不到援军，买不到胜利的捷径。
这条路，只能靠自己杀出去。
或者，死在这里。
“老刀！”周少校转向西侧，“西边交给你！顶住！”
“是！”老刀猛地挺直身体，沙哑的声音带着决绝，“只要我老刀还有一口气，鬼子就别想从西边上来！”
“刘屹！”周少校的目光落在刘屹身上，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你的能力我们都看到了。西侧窗口的火力指挥，你协助老刀！必要时，你可以自主决定开火目标！”
这几乎是把西侧窗口最重要的火力点的指挥权，部分交给了刘屹。
在正规军中，这极不寻常。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
实力，就是话语权。
“明白！”刘屹没有推辞，干脆利落地应道。
他知道，这是信任，更是责任。
“王大力！张猛！小石头！还有你们几个！”周少校又点了几个补充一营的士兵，“跟我去南边！看看河对岸的鬼子在搞什么鬼！”
“是！”王大力等人立刻应声，抓起武器跟着周少校快步跑向南侧窗口。
周少校他们刚离开，西侧的枪声再次密集起来！
鬼子步兵的进攻又开始了！
这一次，他们显然更加谨慎，不再像之前那样密集冲锋，而是利用废墟地形，交替掩护，一点点向前渗透。
哒哒哒！
歪把子机枪刺耳的嘶鸣再次响起，子弹打在窗口的沙袋上，噗噗作响。
“机枪！压制他们的机枪点！”老刀吼道，同时举起中正式步枪，瞄准一个探头探脑的鬼子。
砰！
那鬼子应声倒地。
“步枪手！注意观察！打掉他们的伍长和机枪手！”
老兵们经验丰富，立刻按照老刀的指挥，有条不紊地组织防御。
刘屹没有立刻开火。
他架起那支还剩三发榴弹的中正式步枪，仔细观察着下方的战场。
鬼子的进攻队形散得很开，掷弹筒也学乖了，躲在更远、更隐蔽的位置开火。
汤普森的扫射效果会打折扣，狙击枪子弹宝贵，必须用在刀刃上。
枪榴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他的目光锁定了一个方向。
大约两百米外，一处相对完好的断墙后面，隐隐有火光闪动，还有几个鬼子在活动。
那里，很可能藏着一个机枪小组，或者是指挥人员。
“老刀，左前方两百米，那堵断墙后面！可能有鬼子的机枪！”刘屹低声说道。
老刀立刻举起望远镜看了一眼。
“好小子！眼神真毒！给我打掉它！”
刘屹调整标尺，深吸一口气。
砰！
枪榴弹拖着烟迹飞出！
轰！
爆炸准确地发生在断墙后方！
几声隐约的惨叫传来，断墙后的枪火瞬间哑了下去！
【命中目标区域！】
【击杀日军机枪手（曹长） x 1，获得积分：100】
【击杀日军机枪副手（上等兵） x 2，获得积分：50 x 2 = 100】
【摧毁敌方火力支援点！触发战术贡献奖励！额外奖励积分：80】
【获得物品：九二式重机枪完好枪管 x 1，九二式重机枪弹板 x 3】
【当前积分：3861 + 100 + 100 + 80 = 4141】
“漂亮！”老刀赞了一声。
拔掉这个火力点，窗口的压力又减轻一分。
刘屹迅速装填第三发枪榴弹。
他的目光继续搜索。
很快，他又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目标。
在一处弹坑里，几个鬼子正鬼鬼祟祟地架设什么东西，看样子像是掷弹筒。
距离稍远，接近三百米。
“老刀，右前方弹坑，掷弹筒！”
“干他娘的！”
砰！
第三发枪榴弹呼啸而出！
轰！
弹坑里火光一闪，烟尘弥漫！
【命中目标区域！】
【击杀日军掷弹筒手（伍长） x 1，获得积分：80】
【击杀日军掷弹筒副手（一等兵） x 1，获得积分：60】
【摧毁敌方火力支援点！触发战术贡献奖励！额外奖励积分：50】
【获得物品：九四式超轻型掷弹筒榴弹 x 4】
【当前积分：4141 + 80 + 60 + 50 = 4331】
连续打掉两个重要目标，鬼子的进攻节奏再次被打乱。
一些冲到近处的鬼子失去了掩护，被老兵们用精准的步枪射击纷纷撂倒。
【击杀日军步兵 x 6，获得积分：30 x 6 = 180】
【当前积分：4331 + 180 = 4511】
老刀看着刘屹，眼神越发满意：“刘屹兄弟，你这枪榴弹打完了？”
刘屹点头：“还有最后一发。”
“省着点用！这玩意儿是宝贝！”老刀叮嘱道，然后转向其他士兵，“都看清楚了！学着点！打蛇打七寸！优先干掉鬼子的机枪和掷弹筒！”
“是！”
就在西侧暂时稳住阵脚的时候，南侧的枪声骤然变得更加激烈！
哒哒哒哒哒！
是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
那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枪声，隔着仓库的楼板都能清晰地听到！
还夹杂着步兵炮开火的沉闷轰鸣！
轰！
轰！
整个仓库似乎都在震动！
“南边情况不妙！”一个负责传递消息的士兵从楼梯口探出头，焦急地喊道，“周少校说河对岸鬼子火力太猛！他们至少有三挺重机枪和两门步兵炮！我们这边窗口小，还击困难！王大力受伤了！”
“什么？！”老刀脸色一变。
刘屹的心也提了起来。
王大力虽然有时鲁莽，但绝对是条好汉。
“伤得重不重？”老刀急问。
“子弹擦伤了胳膊！暂时没事！但周少校让你们小心！鬼子可能要用炮火掩护，从其他方向强攻！”士兵快速说完，又缩了回去。
三挺重机枪！两门步兵炮！
隔着一条苏州河，对四行仓库进行火力压制！
鬼子这是铁了心要拔掉这颗钉子！
西侧的鬼子似乎也听到了南边的炮声，攻势再次加紧！
咻——轰！
一颗榴弹在窗口附近爆炸，碎石打在刘屹的钢盔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妈的！没完没了了！”一个年轻士兵忍不住骂道，刚探出头想还击，就被老刀一把按了回去。
“找死啊！等鬼子靠近点再打！”
刘屹眉头紧锁。
南边的威胁必须解决！
否则，被两面夹击，西侧也撑不了多久！
河对岸……距离有多远？
目测至少四百米以上。
汤普森够不着。
枪榴弹最后一发，射程也许勉强够，但精度无法保证。
只能用狙击枪！
他收起打空了枪榴弹的中正式，再次拿起九七式狙击步枪。
还有12发子弹。
“老刀，南边交给我试试！”刘屹沉声道。
老刀一愣：“你要去南边？”
“不去。”刘屹摇头，指了指西侧靠南的一个窗口，“从这里，应该能看到河对岸的一部分区域。”
老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小心点！那边窗口视野开阔，但也容易被鬼子盯上！”
“明白！”
刘屹猫着腰，快速移动到那个窗口。
这里果然可以看到南侧苏州河对岸的一部分景象。
河对岸的建筑大多是西式风格，此刻，几栋建筑的窗口和楼顶，正不断喷吐着火舌！
九二式重机枪沉闷的射击声，还有步兵炮发射时产生的烟尘，清晰可见！
鬼子依托着对岸的建筑，构建了坚固的火力点！
怪不得周少校他们被压得抬不起头！
刘屹深吸一口气，将狙击镜套向其中一个最嚣张的重机枪火力点。
那是在一栋三层洋楼的二楼窗口，沙袋掩体后面，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正对着四行仓库疯狂扫射。
距离，大约四百五十米。
风速不大，但河面上的气流可能会有影响。
他稳定呼吸，手指搭在扳机上。
必须一击毙命！
砰！
枪响！
7.7毫米子弹旋转着划破空气！
瞄准镜里，那个重机枪射手的钢盔猛地向后一扬，整个人消失在沙袋后面！
【精准命中！】
【击杀日军重机枪手（军曹），获得积分：120】
【狙击步枪有效击杀！触发武器专精加成！额外奖励积分：60】
【当前积分：4511 + 120 + 60 = 4691】
那个火力点的射击瞬间停止了！
“干得漂亮！”老刀一直在用望远镜观察，看到这一幕，兴奋地低吼。
刘屹没有丝毫停顿，迅速拉栓，寻找下一个目标。
另一个重机枪火力点，位于一座仓库的屋顶，位置更高，视野更好，威胁也更大。
砰！
第二枪！
屋顶上，操作重机枪的鬼子身体一震，向前扑倒在枪身上。
【精准命中！】
【击杀日军重机枪手（伍长），获得积分：80】
【狙击步枪有效击杀！触发武器专精加成！额外奖励积分：40】
【当前积分：4691 + 80 + 40 = 4811】
“还有一个！”老刀的声音带着急促。
第三挺重机枪藏在一楼的一个商铺门面后面，只露出一个枪口。
刘屹调整角度，瞄准了那个不断喷吐火舌的枪口位置。
他无法直接看到射手，只能进行压制性或者猜测性射击。
他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那个火力点似乎是为了更换弹板，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一个鬼子的身影在掩体后晃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砰！
子弹钻入商铺门内！
几秒钟后，那挺重机枪没有再响起。
【命中目标区域！可能造成杀伤！】
系统提示有些模糊，显然无法确认是否直接击毙。
但那个火力点确实哑了！
南侧的重机枪威胁，瞬间被清除了三个！
仓库内南侧窗口的压力骤减！
隐约能听到周少校惊喜的喊声：“鬼子的重机枪哑了！反击！快反击！”
紧接着，南侧响起了己方步枪和机枪的反击声！
虽然还有步兵炮的威胁，但失去了重机枪的压制，守军终于有了喘息和还击的机会！
“好！太好了！”老刀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刘屹兄弟！你这手绝活，顶得上一个炮兵连！”
刘屹微微松了口气，狙击枪还剩9发子弹。
刚才连续三枪，精神高度集中，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但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河对岸。
那两门步兵炮，威胁更大！
必须想办法干掉它们！
他仔细搜索着，试图找到那两门九二式步兵炮的具体位置。
它们隐藏得更加巧妙，利用建筑物的遮挡，只在开炮的瞬间暴露位置。
找到一个了！
在一片被炸毁的废墟后面！
距离超过五百米！
这个距离，对九七式狙击步枪来说，已经是极限射程的边缘，精度会大幅下降。
而且，炮手周围肯定有掩护。
他耐心地等待着。
轰！
那门步兵炮再次开火！
炮口的烟雾暴露了它的精确位置！
刘屹迅速修正瞄准！
砰！
子弹飞出！
瞄准镜里，炮位附近似乎有人影晃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命中目标区域！可能造成杀伤！】
还是无法确认。
但那门步兵炮，短时间内没有再开火。
也许是击中了炮手，也许只是让他们暂时隐蔽。
他继续寻找第二门步兵炮。
就在这时，北面！
仓库的北侧，突然传来了更加猛烈的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
轰隆！轰隆！
似乎是更大口径的火炮！
“报告！北面！鬼子开始炮击了！好像是他们的山炮！”一个浑身是土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上二楼，声音带着哭腔，“墙壁快被轰塌了！弟兄们伤亡很大！”
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