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妙彤娘子摘掉头巾后,鲁浔二人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两句话。
此女面容清丽灵秀,肌肤皎白如月,下颌圆润,骨相天眷,鼻如玉峰,鹅颈纤挺,无神双眼在这张脸上平添一股遗世而独立的疏离之感,可饱满粉唇那微翘弧度,却又给清冷气质增添了一份温婉,使她显得灵动又温柔,纵使布衣荆钗,已经不掩仙姿,有诗为证:
芙蓉偏做寂寞妆,青丝轻遮鹅颈霜。
瘦玉扶风梅花骨,冽泉漱月菊含章。
天心琢雪晶莹色,花神淬入海棠香。
不与群芳争娇艳,独将鹤影顾西窗。
此女美到何等地步?看看卓凌昭那惊为天人的反应就知道了。
可鲁浔却是个心如铁石的人物。
锵!
冷芒一过,长刀已经兜头斩下!
妙彤娘子眼见刀锋临头,强忍惊惧不用半点武功,轻叫一声依偎在地上,仿佛中箭白鹿,惶恐俏脸微抬,眼中泪光含而不落,更是楚楚可怜。
“鲁兄这是为何?”
卓凌昭急声阻止,换来的却是鲁浔却厉色呵斥。
“卓兄你昏了头了!快运功查看是否中毒!”
卓凌昭也反应过来,立马闭目运功,却还是止不住看了看妙彤娘子。
片刻后,卓凌昭睁开眼睛,一脸喜色。
“鲁兄,并无中毒迹象,快让妙彤娘子起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鲁浔看了一眼卓凌昭,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和厌烦。
“这揭阳岭是个什么吃斋念佛的净土?能容的下这等外乡美人安安生生讨生计?”
妙彤娘子双目垂泪,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大侠冤枉妾身,可容得妾身解释?”
“是啊鲁兄,总要让人解释一二!”
卓凌昭顾不得鲁浔刀锋,将妙彤娘子扶起来。
“多谢卓公子。”
妙彤娘子柔声细语,带着三分感激、三分委屈,明眸扫过卓凌昭双眼,害羞的推开了他的双手。
这一番拉长,卓凌昭眼神更直了。
看着卓凌昭一脸色授予魂,鲁浔有些烦躁。
“卓兄,色字头上一把刀!妇、孺、残可是江湖大忌,你今日丢份了!”
说着将刀放在妙彤娘子脖子上,冰冷刀锋刺出一片小疙瘩。
“说,你到底是谁?做了什么事?”
“啊~”
妙彤娘子见了刀锋害怕的一退,正巧撞进卓凌昭怀中,连忙推脱开来,双手捏着腰带,脸上一片通红,小鹿眼睛满是羞涩。
“鲁兄,你今日怎么了,往日对百姓不是很和善嘛!你这样让妙彤姑娘如何敢说话!”
卓凌昭先是反驳了鲁浔一句,随后转过身柔声对妙彤娘子安慰。
“妙彤姑娘,你慢慢说,别怕,我等都是侠义之人,不是匪类强人,我乃建州名剑山庄卓氏之子卓凌昭,有我在,闽省地界绝无人敢动你!”
“原来是凤公子当面,妾身这下有救了!”
妙彤娘子先是惊喜的朝卓凌昭笑了一笑,梨花带雨的笑脸看的卓凌昭眼神痴直。
“二位大侠有所不知,就在二位来小店之前,有一人找到妾身,要妾身给二位饭菜中下毒,妾身是良善人家,如何肯做,可那人只是伸手一掌,就打出一片妖火来,将一个瓷杯烧成粉末,说妾身若不从他,就要杀了我主仆二人。”
说着,妙彤娘子又瞟了一眼卓凌昭。
“妾身为求活命只能应下,可方才见二位公子器宇轩昂,为人又平易近人,心知二位乃侠义之士,妾身虽流落江湖,但家父教导却一日不敢忘记,如何肯害二位,但那恶贼凶恶,思来想去,也只能求二位相救。”
说着,妙彤娘子拿出一颗透明珠子递给二人。
鲁浔接过来,将珠子掰开,捻起一撮观察了一下。
“糯米药衣,穿肠草毒。”
卓凌昭听了大惊失色。
“穿肠草!好狠的恶贼!”
鲁浔却冷笑一声。
“我看却是个蠢贼,用穿肠草对付龙王金身,亏他想得出!”
他又问妙彤娘子。
“你是什么人?”
妙彤娘子闻言面色暗淡。
“家父,周秉重。”
“什么,你是周尚书之女!”
卓凌昭惊叫出声。
“那个因上书圣人暂缓北伐又当廷斥之,而被赐死的周金陵1周秉重。”
“正是。”
“姑娘竟是忠良之后!”
卓凌昭看向妙彤娘子的眼神更加怜惜。
“罪臣之女罢了。”
周妙彤苦笑一声。
“妾身落罪充教坊司,幸得恩人搭救,使我主仆二人逃出地狱,流落至此,却让二位大侠看了笑话。”
鲁浔沉吟片刻,正色开口。
“既是忠良之后,自然无需多言,妙彤姑娘不肯为虎作伥,我等自然投桃报李,那人有何阴谋,请姑娘细细说来。”
“多谢鲁大侠。”
周妙彤感激行礼。
“那人并未多做言语,只说待二位吃了毒药,便叫我将房门尽数打开,将后厨面粉撒到屋里,再把柴火、油罐搬进来。”
鲁浔眼中精光一闪,一掌将油灯打灭。
“你先带我去看看那恶贼呆过的地方。”
周妙彤怯生生看了一眼卓凌昭,卓凌昭见状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抿嘴给出一个微笑,转过头对鲁浔点头。
“二位大侠跟我来。”
三人来到一楼最内侧的一间尾房,卓凌昭看着矮小房门,十分感慨。
“姑娘三品大员之女,且身为店主,怎住得如此逼仄?”
周妙彤小脸一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小店经营生计,大屋要让客人住才行。”
看了周妙彤故作坚强的样子,卓凌昭更加怜惜,看得鲁浔直皱眉头。
“周姑娘,情况紧急。”
“好!二位请进。”
三人进了屋,只见这小屋狭窄矮小,但却干净整洁,一方水鉴、些许脂粉无不提醒二人这是女子闺房,只是不知为何屋里隐隐有一股刺激气味。
鲁浔四下观察,看到窗户从外面撞破,地上还有残余的木屑和碎窗纸,桌上一圈乌黑焦痕。
鲁浔走到桌前,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把剪刀掰断,轻轻刮了一点烧焦的木屑,放在眼前观察。
“这就是瓷杯烧碎的地方?”
周妙彤点点头,谈到这个还有些心有余悸。
“是,一掌下去,瓷杯立马变成一个橙色火球,被烧成了粉末。”
说完,还指了指桌上孤零零的水壶。
鲁浔看了一眼水壶,闻了闻黑木屑传出的大蒜味。
“卓兄,江湖上擅长御火功夫的门派都有哪些?捡厉害的说。”
卓凌昭皱眉思索了一会。
“江湖中能以气物的功夫皆为上乘武学,更别说御火这样威力巨大的功夫,五大佛门中唯识宗的《燃灯心经》、密教的大轮火焰刀、十一家法中太一殿的《金乌化日图》和净明道的《火鼎真敕》,都有驱使烈火之法,可能对鲁兄动手的,桌某只想到一个人,魔门心宗的练成《天魔五火秘经》的净火魔君莫琰!”
听到熟悉的东西,鲁浔思考了一下。
“净火魔君莫琰,阴磷冷火?”
“对!鲁兄原来也知道,传闻中净火魔君以人骨磨粉驾驭阴磷冷火,此火阴毒无比,如跗骨之蛆,一但粘染绝难扑灭,唯有上乘护体真气和横练身躯方能抵挡!”
鲁浔点了点头,扔下剪刀。
“一股刺鼻的大蒜味,白磷燃烧弹,有点意思,应该就是他了。”
卓凌昭有些不解。
“什么白磷燃烧弹?”
“这不重要。”
鲁浔没搭理这精虫上脑的家伙。
“周姑娘,你来,听我这般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