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湛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混乱的心绪,那丝对夜枭莺的冰冷挣扎,此刻被一种更复杂的、夹杂着审视、利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所取代。他一把抓起桌上那还在嗡鸣的金属盒子,不顾其上传来的冰冷刺痛和怨毒意念,粗暴地塞进怀里。封印的符文在他接触下明灭得更快了。
他看向夜枭莺,声音嘶哑如地狱刮过的寒风:“走!”
没有解释,没有安慰,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夜枭莺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深不见底的眼睛,心沉到了谷底。她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已不仅仅是祁天刑的陷阱,还有怀中这个来自他母亲的、充满恶意的“遗物”所带来的未知凶险。神狱戒在她指间搏动着,仿佛在回应那金属盒子的邪恶气息。
她抹去嘴角因刚才意念冲击而渗出的一丝血迹,眼神同样变得冰冷而坚定。
“好。”夜枭莺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地狱路,我陪你走。” 她不再看祁湛,率先转身,朝着血心斋外那污秽绝望的鬼哭坊深处走去。无论那盒子隐藏着什么,无论祁湛此刻在想什么,活下去,揭开真相,是她唯一的路。
祁湛看着她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更加汹涌的暗流。他最后瞥了一眼角落的阴影,那漩涡面具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他拉上兜帽,遮住眼中所有的情绪,大步跟上苏晚,两人身影迅速消失在鬼哭坊令人作呕的混乱光影之中。
赶赴那场注定染血的“父慈子孝”之约。风暴的核心,已然开始吞噬一切。
血河苑。
名字里带着“血”,踏入的瞬间,夜枭莺才真正明白这两个字的份量。
没有预想中奢华阴森的殿宇,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翻涌着暗红粘稠液体的“湖泊”。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温热的血浆。无数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刺破血湖表面,形成一条条狭窄、湿滑的落脚点,蜿蜒通向湖泊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孤岛般的石台。石台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却又隐隐透出暗红的脉络,仿佛由凝固的血液浇筑而成。石台之上,空无一人。
没有祁天刑,没有护卫,甚至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只有死寂,以及脚下血湖偶尔冒出的、拳头大小的猩红气泡,啵的一声破裂,释放出更浓烈的腥气。幽暗的光线不知从何而来,勉强勾勒出这片血色炼狱的轮廓。
祁湛踏上离岸最近的一块黑礁,脚下传来湿滑冰冷的触感。他怀里的金属盒子依旧在不安分地震动、嗡鸣,那股冰冷怨毒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透过衣物不断侵蚀着他,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青灰。他拉低了兜帽,阴影几乎完全遮住他的脸,只有紧抿的唇线绷得像刀锋。
夜枭莺紧随其后,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神狱戒持续散发着微弱却坚定的暖流,在她体内流转,艰难地抵御着无孔不入的血腥煞气和盒子散发出的邪恶意念。心口的刺痛感并未完全消退,那滴被强行取走的心头血,似乎成了某种无形的连接点,让她对周遭环境,尤其是对那个盒子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和…不适。她甚至能隐约“听”到盒子内部传来的、某种充满恶意的低语,如同无数冤魂在尖啸。
“他…还没来?”夜枭莺的声音在死寂的血湖上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紧绷。她环顾四周,除了血、礁石和孤岛石台,再无他物。祁天刑的邀请,难道就是让他们站在这片死地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