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池中央,短暂的死寂。
只有粘稠血水缓慢流淌的声音,以及暗红钟乳石滴落的“嗒…嗒…”声。
祁湛弓起的身体重重地落回血水之中,激起一片粘稠的浪花。他紧抓着夜枭莺手臂的手指,那令人窒息的力道终于……松开了。
夜枭莺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胸膛。她浑身冰冷,又因为刚才的爆发而虚脱般滚烫。她死死盯着祁湛的脸。
他的眼睛依旧睁着,但瞳孔深处那点微弱的光点……没有熄灭!
不仅没有熄灭,在经历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掠夺与冲击之后,那点光点虽然依旧微弱得如同夏夜萤火,却似乎……**稳定**了一点点?
它不再疯狂摇曳,而是艰难地、固执地悬浮在那片死寂的虚无中心。
紧接着,夜枭莺看到,他那沾满血污、苍白冰冷的嘴唇,极其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夜枭莺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彻底停滞了。
她颤抖着,缓缓地、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他那毫无血色的唇边。
血水的腥臭依旧浓烈,时间仿佛被拉长到极致。
然后——
一丝微弱到几乎被血水滴落声掩盖的、带着撕裂般痛苦的、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钻入了她的耳膜:
“枭……?”
那一声微弱到几乎破碎的“晚……?”字,如同投入死寂深潭的一颗石子,瞬间在苏晚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狂喜、心酸、难以置信……无数情绪瞬间冲垮了她的堤防,让她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液体充满。
“祁湛!祁湛你醒了?!”她几乎是扑在他身上,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双手小心翼翼地捧住他冰冷的脸颊,生怕这只是一个随时会破灭的幻影。
祁湛的嘴唇再次轻微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溢出一丝破碎的气音。他那双空洞了不知多久的黑眸,此刻如同蒙尘的星辰,正经历着艰难而剧烈的挣扎。涣散的瞳孔在眼眶中剧烈地颤抖、收缩、再微微扩散……每一次聚焦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夜枭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似乎停滞了。她清晰地看到,那片令人绝望的虚无深渊,正被一种极其痛苦却又无比顽强的意志一点点撕开!
他浓密染血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如同被狂风吹打的蝶翼。
然后——
那空洞的、倒映着上方暗红钟乳石的瞳孔,终于……**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聚焦了**。
焦距先是模糊地落在夜枭莺脸上,带着深沉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痛苦。那眼神如同一个在无尽黑暗中沉沦了千万年,骤然被刺目光线灼伤的囚徒,充满了原始的困惑和脆弱。
时间仿佛凝固了。粘稠的血水在他们身边缓慢流淌,发出令人心悸的汩汩声。神狱戒在她指间沉闷地悸动着,戒身上那浑浊的光明灭不定,仿佛一头被强行按捺住凶性的野兽,在暗处蛰伏,等待着反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