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暗红的微光仿佛被这血腥的誓言冻结。
夜枭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比祁湛刚刚恢复一丝生机的脸更加苍白。她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眼中的风暴尚未平息，沉淀下来的却不再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一种冰冷坚硬、足以焚毁一切的毁灭意志！那眼神太过可怕，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修罗，带着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深渊的疯狂！
手腕疤痕处传来的冰冷触感，此刻却像地狱的业火在灼烧！那不是情人的抚慰，是复仇的烙印！是毁灭的宣言！
巨大的恐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夜枭莺。她不是害怕祁湛会伤害她，她是害怕……害怕这份为了她而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害怕这道因她而刻下的伤痕，最终会成为吞噬祁湛理智的魔咒！
“不……”一个微弱的、带着颤音的字眼，从她干涩的喉咙里艰难挤出。不是拒绝他的承诺，是拒绝这种……以血与火为祭的毁灭方式！
她猛地抽手！
动作快得几乎带着本能地逃离！祁湛覆在疤痕上的指尖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挣脱，悬在了冰冷的空气中。他眼中翻腾的毁灭风暴似乎因为这抗拒的抽离而凝滞了一瞬，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夜枭莺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低下头，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去，仿佛要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她不敢看他。
不敢看他眼中那令人窒息的毁灭。
不敢去想他口中那“屠尽此界”、“灭其根源”的血腥画面。
她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暗红色的扭曲，在神狱空间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刺目。这道疤，是他活下来的代价，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了他们之间。
沉默。
死一样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
祁湛悬在半空的手，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收了回去。他看着她低头缩成一团、微微颤抖的肩膀，看着她死死攥紧的拳头和那低垂的、不断颤动的眼睫……那翻腾的毁灭风暴在他眼中一点点平息，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他读懂了她的恐惧，她的抗拒。
他的誓言，太重了。重到让她无法承受。
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和……涩然，掠过他眼底。他缓缓地、极其沉重地阖上了眼睛。胸腔里那股刚刚因誓言而激荡的暴戾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只剩下本源枯竭带来的沉重虚脱感，更加清晰地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背脊依旧挺直，却仿佛承载着无形的万钧重担。额角的冷汗无声滑落，滴在身下冰冷的暗红纹路上。
夜枭莺能感觉到那令人窒息的目光移开了。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却依旧不敢抬头。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软弱，尤其是……在他刚刚为了她立下那样一个血腥誓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