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的废墟前，火后的焦土还未清理干净，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灰烬味。我站在朱元璋身侧，目光沉静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小莲。她低垂着头，身子微微发抖，额角还残留着昨日救火时留下的烟灰。
“贵妃娘娘，陛下召你入殿。”锦衣卫统领纪纲低声提醒。
我点头，随着朱元璋步入大殿。马皇后已先一步被软禁于东宫，此刻并未到场，但她的气息仿佛仍在四周盘旋不去。我缓步走入御前，俯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朱元璋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扫过我与小莲之间。他缓缓开口：“此事牵涉甚广，朕要一个明白交代。”
我上前一步，声音平稳而坚定：“回陛下，臣妾已查明真相，纵火者正是马皇后身边贴身宫女小莲。她受命行事，火源并非一处，而是多处同时燃起，且布料残片上残留西域香料气味，此物仅燕王府及部分皇子府邸有供奉。”
朱元璋眉头紧皱：“你是如何确定是她？”
我示意陈矩将证据呈上：“这是从火场中找到的布料碎片，经查验，乃小莲当日所穿衣物。此外，幸存太监指认其深夜潜入乾清宫偏殿，形迹可疑。更重要的是——”我顿了顿，取出一封密信，“这是小莲与马皇后往来的书信，其中提及‘若事成，必得重赏’等语，字迹可辨。”
朱元璋接过信笺，展开细看，脸色愈发阴沉。他缓缓抬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小莲：“你说，是否属实？”
小莲浑身一颤，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惊惧与不甘。她嘴唇颤抖，却迟迟不肯开口。
就在此刻，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面色瞬间变得苍白，整个人摇晃了几下，随即重重倒在地上。
“小莲！”我疾步上前，伸手探她鼻息，心跳微弱，显然被人下了毒。
朱元璋猛然起身：“传太医！”
几名太医匆忙赶来，立刻对小莲施以救治。然而，她已是奄奄一息，双眼涣散，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我心中一沉，这毒来得太快，显然是早有准备。是谁？马皇后？还是另有其人？
片刻后，小莲终于睁开了眼睛，目光涣散地望向朱元璋，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朱元璋俯身靠近：“你想说什么？”
小莲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皇后……还有……”
话音未落，她的头猛地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大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朱元璋站起身，眼神冰冷：“查，彻查到底。”
我低头应道：“是，陛下。”
退朝后，我回到寝殿，心绪难平。小莲之死，显然有人蓄意为之，目的便是让她无法说出更多秘密。我深知，马皇后绝不会轻易罢休，这场较量远未结束。
翌日清晨，我亲自前往东宫，面见马皇后。
守门的太监通报之后，我踏入殿内。只见马皇后端坐于案前，一身素服，神情淡然，仿佛昨夜之事与她毫无关系。
“姐姐前来，有何贵干？”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讥讽。
我毫不示弱，直视她的眼睛：“昨夜，小莲死了。”
马皇后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抹冷笑：“哦？那真是可惜，她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
“她临死前，说了一句话。”我缓缓说道，“她说，‘皇后还有……’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毒杀。”
马皇后神色不变，依旧稳坐不动：“那又如何？她既然死了，便再也说不出什么。”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姐姐以为，这样就能掩盖一切？”
马皇后轻哼一声，抬起脚来，那只闻名宫中的大脚正摆在绣凳之上，裹着白绫，隐隐透出一股异样的臭味。
我强忍不适，继续道：“姐姐的脚，自幼缠足未成，反而养成了这般模样。宫里人都知道，您最爱用香料掩盖异味，尤其是西域香料。而此次火灾现场残留的香料，正是出自您的寝殿。”
马皇后闻言，脸色终于变了变。
我趁势追击：“不仅如此，小莲与您往来书信，已被我掌握。您若还想否认，不妨当面对质。”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妹妹果然厉害，竟能查到如此细致之处。”
“我只是想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我冷冷道。
马皇后缓缓收回脚，目光幽深：“你以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心头一震：“不是吗？”
她轻轻摇头，声音低沉：“妹妹啊，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斗得过整个宫廷？你以为，你的手段比我狠辣，就能胜过我？不，你错了。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远远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我心中警铃大作，刚欲追问，忽听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小贵子冲进殿来，神色慌张，“陛下召您立即前往御书房！”
我顾不上再问马皇后，匆匆告辞，随小贵子赶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朱元璋已等候多时，手中拿着一封密报，脸色铁青。
“你来了。”他抬头看向我，语气凝重，“刚刚收到消息，燕王朱棣连夜出城，不知去向。”
我心头一跳：“陛下，此事恐怕另有隐情。”
朱元璋沉默良久，最终开口：“你可知，胡大人背后，究竟是谁在操纵？”
我摇头：“尚不清楚。”
朱元璋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宫殿轮廓，声音低沉：“朕一直在想，为何这一次，你们能查得如此顺利？为何小莲会突然中毒身亡？朕怀疑，有人故意放水，让你一步步揭开真相。”
我心头一凛：“陛下的意思是……有人设局？”
“不错。”朱元璋回头看向我，目光如炬，“朕要你继续查下去，务必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我郑重地点头：“臣妾遵命。”
离开御书房时，天色已近黄昏。我站在廊下，望着远方的宫殿，心中思绪万千。
马皇后的话仍在耳边回响：**“你以为，你的手段比我狠辣，就能胜过我？”**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我握紧手中的玉佩，眼神逐渐坚定。
风，又起了一丝。
远处，一只飞鸟掠过天际，消失在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