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我独坐书房,手中握着一卷尚未封缄的策论。纸页上墨迹未干,字迹清劲有力,正是我亲手誊写的《边疆治理十策》。窗外传来早起宫人的脚步声,轻而有序,仿佛连这清晨的空气都带着几分肃穆。
昨夜那条来自宫中的急报仍在我心头萦绕——朱元璋召见陈矩,至今未归。
我不知他是否已落入李善长之手,也不知那封密信是否已被呈递至御前。但我知道,若要在这风雨欲来的朝局中站稳脚跟,必须将手中的策略尽快交予兵部,让其成为正式的国策。唯有如此,才能在朝堂之上立住根基,不被流言与暗潮吞没。
“娘娘。”小贵子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兵部那边回话了,尚书大人不肯接您的手稿,说除非有陛下亲批,否则不予受理。”
我合上策论,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案头那方玉印上。
“去请旨。”
小贵子点头,转身离去。
我站在窗前,望着天际泛白的云层,心中却异常清明。这一战虽未真正开始,但我已能预见未来的波澜。如今边疆战事初平,朝廷急需一套行之有效的治理之策,而我所献之策,正是应时而生。它不仅关乎军务,更涉及赋税、屯田、商道、驿站、民防等多个方面,是我在家族覆灭之后,于乱世中反复推敲所得。
若能将其纳入国策,便不只是对我的褒奖,更是对这片土地长久和平的承诺。
不多时,小贵子匆匆返回,手中捧着一封加盖玉玺的御令。
“陛下亲自批注,命兵部即刻整理归档,并召您三日后入朝听诏。”
我接过御令,指尖轻抚那枚熟悉的玉玺印记,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好。”我轻声道,“明日辰时,我会亲自前往兵部。”
翌日清晨,我换上素雅常服,乘坐马车前往兵部衙门。沿途百姓已恢复往日生计,街市喧闹,孩童嬉戏,仿佛昨日的动荡从未发生过。
兵部大堂内,众臣早已等候多时。尚书大人面色冷峻,见我步入厅堂,仅微微颔首示意,并未起身相迎。
我径直走到案前,展开策论,朗声道:“此为《边疆治理十策》,乃我亲身考察北地风土、结合历年战情所拟。望诸位大人细阅,以助朝廷定国安邦。”
尚书翻阅片刻,眉头微皱:“妃子参政,古来罕见。此举是否妥当?”
我淡然一笑:“此非私议,乃陛下亲批。若诸位大人疑虑,不妨待三日后朝会再议。”
尚书沉吟片刻,终是收下策论,命人送入档案库。
事情暂告一段落,我辞别众人,乘车返回府邸。
刚踏入大门,小英便迎上来低声道:“娘娘,徐达将军派人送来一封信。”
我接过信封,拆开一看,果然如我所料,徐达在信中写道:
“娘娘所献之策,老夫已拜读。其中‘屯田设防’‘驿路通商’两策尤为精妙,实可安定边陲百年。老夫愿为其背书,力保此策得以施行。”
我将信折好,收入袖中,心中稍安。
三日后,朝会如期举行。
紫宸殿内,百官列席,气氛庄严肃穆。朱元璋端坐龙椅之上,目光如炬,扫视群臣。
我身着华服,立于殿侧,静静等待。
“今边疆战事已平,敌军退兵,边境安宁。”朱元璋开口,声音洪亮,“朕得良策,皆因成穆贵妃所献《边疆治理十策》。此策详尽可行,朕已命兵部整理归档,列为国策。”
群臣哗然,有人低声议论,有人面露惊异,亦有人神情复杂。
“一介女子,何敢妄议国政?”一名年迈老臣出列,语气不满。
朱元璋眉峰微挑:“你有何异议?”
老臣拱手道:“陛下,自古以来,妇人不得干政。此举恐惹天下非议。”
朱元璋冷笑一声:“妇人不可干政?那你可曾见过刘伯温之妻?她也曾为军师,辅佐其夫破敌无数。更何况,贵妃所献之策,已有成效。边疆守将捷报频传,百姓安居乐业,此乃铁证。”
老臣一时语塞,只得退回队列。
就在此时,徐达出列,抱拳道:“臣附议。贵妃所献之策,合乎天时、地利、人和。若能推行全国,必能使边疆长治久安。”
朱元璋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朕今日特赐贵妃‘安邦之策’金匾,以彰其功。”
太监抬上金匾,上面赫然刻着“安邦之策”四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我上前一步,跪地谢恩:“臣妾惶恐,不敢受此殊荣。惟愿社稷安稳,百姓安康。”
朱元璋伸手扶我起身,目光深沉:“你做得很好。朕信你。”
这一刻,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荣耀,也深知这份荣耀背后的沉重。
朝会结束,我随朱元璋一同前往后宫赴宴。
宴席设在慈宁宫,李淑妃主理,宾客盈门,皆是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家眷。
酒过三巡,李淑妃举杯向我敬酒,笑意温婉:“贵妃今日受此殊荣,实在令人敬佩。只是……女子终究应以柔顺为本,政务繁杂,恐怕难以兼顾。”
我接过酒杯,浅笑道:“若无陛下信任,臣妾何敢献策?若无社稷安稳,何谈后宫太平?”
李淑妃笑容不变,眼神却微微一闪。
朱元璋在一旁听得真切,忽然道:“不错。贵妃所言极是。朕已下令,将她的策略纳入《洪武律·兵部卷》,永世流传。”
宴会继续,歌舞升平,但我能感觉到,有些目光始终未曾离开我身上。
宴席散后,我独自返回寝宫,小英跟随在侧。
“娘娘,今日之事,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她低声提醒。
我轻轻点头:“意料之中。”
夜色渐深,我坐在灯下,翻看案头新送来的奏报。
“娘娘。”小贵子悄然入内,“属下刚刚得知,李淑妃宴后召见了小莲。”
我手指一顿,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
“娘娘不担心吗?”
我合上奏报,望向窗外夜色:“她若想动我,还需时间。”
“那我们该如何应对?”
我站起身,缓步走向窗前,目光投向远方:“先稳住局势,等边疆彻底安定下来,再作打算。”
夜风吹动帘幕,烛火摇曳,映出我略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面容。
此刻,我终于明白,真正的权势不是靠宠幸,而是靠智慧与远见。
而这,才是一场真正的较量的开始。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低声说道:“让锦衣卫加强府中戒备,尤其是东厢房那处旧宅,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小贵子领命而去。
我则重新坐下,继续翻阅那些关于边疆的奏报。
每一页,都是一个希望;每一策,都是一份责任。
而我,已无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