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站在景仁宫的廊下,看着太医院的人围着那碟辣酱忙得团团转,心里的火直往上窜。她刚才趁乱偷偷刮了点辣酱样本藏在指甲缝里,此刻正琢磨着怎么化验 —— 哦不对,古代没化验设备,只能靠味觉和直觉了。
“小主,您没事吧?” 春喜递过来帕子,手还在抖,“刚才皇后娘娘的脸色好吓人……”
“没事。” 苏晓晓擦了擦汗,压低声音,“你去御膳房,把咱们作坊里的辣酱罐子都盯紧了,别再让人动了手脚。顺便……” 她凑近小声说,“看看刘总管最近跟谁走得近,有没有买过什么奇怪的药材。”
春喜点头如捣蒜,刚要走,就被张太医的徒弟拦住了:“皇后娘娘有令,相关人等不得离开景仁宫,等查清楚再说。”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 —— 这是被软禁了?她看向殿内,皇后正坐在上首,听着张太医汇报 “验毒” 结果,安嫔已经被扶进内室休息,脸色还是白得像纸。
“…… 初步查验,此辣酱中除了原有成分,还掺了少量巴豆粉和茱萸,两者皆是至热至泻之物,混在一起,足以让人腹痛如绞。” 张太医的声音透过窗纸传出来,带着股宣判的意味,“皇上,哦不,皇后娘娘请看,这是从辣酱里挑出来的巴豆碎屑。”
苏晓晓气得咬牙 —— 巴豆?茱萸?这是想把安嫔拉脱水啊!下手也太狠了!
她正想冲进去理论,却见皇后的贴身宫女掀帘出来:“皇后娘娘让钮祜禄答应进去。”
苏晓晓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进去的时候,正听见张太医说:“依老臣看,此事定是钮祜禄氏监守自盗,想用这种手段陷害安嫔,巩固自己的地位!”
“你胡说!” 苏晓晓瞪着他,“我要是想害人,何必用这么明显的手段?再说,安嫔是我在宫里为数不多的朋友,我害她干什么?”
“朋友?” 张太医冷笑,“后宫之中,哪有什么朋友?只有利益!你怕安嫔分走你的辣酱生意,怕她在皇上面前说你的好话,所以才痛下杀手!”
“你……” 苏晓晓气得说不出话,这老头不去写戏本真是屈才了,编得比《甄嬛传》还狗血。
皇后抬手制止了两人,目光落在苏晓晓身上,带着审视:“翠花,张太医的话虽难听,但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辣酱是你做的,安嫔是你送的,如今出了问题,你确实难辞其咎。”
“皇后娘娘明鉴!” 苏晓晓赶紧跪下,“奴才敢对天发誓,送去景仁宫的辣酱绝无问题!定是有人在中间换了包,想栽赃陷害!”
“哦?那你说说,会是谁?” 皇后挑眉,“是御膳房的人?还是你碎玉轩的人?”
苏晓晓愣住了。她倒是怀疑张太医,可没证据;怀疑刘总管,也只是猜测。总不能说 “根据宫斗剧套路,一般是最跳的那个有问题” 吧?
她正琢磨着,内室突然传来安嫔的呻吟声:“水…… 水……”
皇后起身去看,苏晓晓趁机对旁边的小禄子使了个眼色。小禄子会意,假装脚滑,撞了一下张太医的药箱,里面的瓶瓶罐罐哗啦啦掉出来,其中一个棕色小瓶滚到苏晓晓脚边。
她眼疾手快地踩住瓶子,趁众人慌乱,偷偷踢到廊柱后。等风波平息,才假装系鞋带捡了起来 —— 瓶身没标签,但打开一闻,一股刺鼻的辛辣味混着苦味,跟那碟被动过手脚的辣酱味道一模一样!
苏晓晓心里一喜 —— 这老头,果然是自己藏了 “凶器”!
可她没立刻声张。现在打草惊蛇,万一老头反咬一口,说她偷药栽赃,反而麻烦。她悄悄把瓶子塞进袖口,决定先放长线钓大鱼。
傍晚时分,皇后让人把苏晓晓和张太医都 “请” 到养心殿,说是皇帝要亲自断案。苏晓晓一路上都在想怎么跟胤禛 “汇报”—— 直接说张太医是凶手?太鲁莽;暗示?以皇帝的精明,应该能看出来吧?
养心殿里气氛凝重。胤禛坐在宝座上,手里转着佛珠,目光在苏晓晓和张太医之间来回扫视。旁边站着李德全和几个侍卫,连空气都带着股火药味。
“说吧。” 胤禛开口,声音低沉,“安嫔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太医立刻跪下:“皇上,臣已查明,安嫔所食辣酱中掺有巴豆和茱萸,此二物皆在太医院有记载,而能接触到这些药材,又能轻易换掉辣酱的,只有……” 他抬头看向苏晓晓,眼神像刀子,“钮祜禄答应!”
“我没有!” 苏晓晓也跪下,心里把老头骂了八百遍,“皇上,奴才的辣酱作坊有严格的‘生产流程’,每次出货都有记录,谁拿了多少,送到哪里,都清清楚楚!安嫔那碟辣酱,根本不在记录里!”
“记录?” 张太医冷笑,“你的记录能当证据吗?怕是早就销毁了吧!”
“我没有!” 苏晓晓急了,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 —— 那是她让春喜做的 “销售台账”,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记着日期、数量、收货人名,“皇上您看!这是台账,安嫔前几天确实订了两罐,已经吃完了,这次的根本不是我送的!”
胤禛接过台账,翻了几页,突然笑了 —— 上面不仅有记录,还画着小表情,比如给果郡王的那行旁边画了个流口水的小人,给太后的画了个笑脸,给安嫔的…… 画了个爱心?
他清了清嗓子,掩饰住笑意:“张太医,你说辣酱里有巴豆和茱萸,那你可知,这两种药材在太医院的领用记录?”
张太医一愣:“这…… 臣不知,领用药材是药童的事。”
“李德全。” 胤禛抬眼,“去太医院查,最近一个月,谁领用过巴豆和茱萸。”
张太医的脸色瞬间白了,额头上冒出冷汗。苏晓晓看在眼里,心里暗爽 —— 老头,傻眼了吧?忘了还有领用记录这回事?
趁李德全派人去查的功夫,胤禛突然问苏晓晓:“你说你的作坊有‘生产流程’?是什么流程?”
苏晓晓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帝会关心这个,赶紧解释:“就是…… 洗辣椒要三遍,剁酱要顺时针三百下,装坛要封口盖章,每个坛子上都有‘翠花牌’的标记,别人仿冒不了!” 她怕皇帝不信,还补充道,“就像户部的钱票有印记一样,这叫‘防伪标识’!”
胤禛听得嘴角微扬:“倒是有心了。那你觉得,谁有本事仿冒你的标记,还能把辣酱送到安嫔宫里?”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 —— 皇帝这是在引导她指认凶手?她犹豫了一下,看向张太医,见老头正低着头,手在袖子里攥得紧紧的,突然有了主意。
“皇上,” 她故意放慢语速,“能接触到我的辣酱,又能拿到太医院的药材,还对安嫔的行踪了如指掌……” 她顿了顿,看着张太医的背影,“恐怕是…… 既能出入御膳房,又能靠近景仁宫的人。”
张太医猛地抬头:“你胡说!血口喷人!”
“我没说你啊。” 苏晓晓摊手,一脸无辜,“张太医这么激动干什么?”
胤禛低笑一声,没说话,但眼神里的了然藏不住。
没过多久,去太医院查记录的太监回来了,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皇上,查到了!最近一个月,领用巴豆和茱萸的,只有…… 张院判!说是给太后配药剩下的,可记录上的用量,比配药需要的多了三倍!”
张太医的脸 “唰” 地白了,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在地上:“不…… 不是我…… 是…… 是有人陷害我!”
“哦?是谁陷害你?” 胤禛挑眉,语气带着嘲讽,“是翠花?还是安嫔自己?”
张太医语无伦次:“是…… 是刘总管!对!是御膳房的刘总管!他恨钮祜禄答应抢了御膳房的风头,让我帮忙…… 我一时糊涂……”
苏晓晓心里冷笑 —— 这就开始甩锅了?不过也好,能把刘总管拖下水,正好一锅端。
胤禛没立刻表态,只是对侍卫说:“把张太医和御膳房的刘总管都关起来,好好审审。” 他看向苏晓晓,“至于你……”
苏晓晓心里一紧,赶紧低头:“奴才……”
“你的‘防伪标识’做得不错。” 胤禛突然说,“以后每个坛子都要编号,跟你的台账对应上,免得再出这种事。”
苏晓晓愣住了 —— 这是…… 过关了?还得到了改进建议?
“谢皇上!” 她赶紧磕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从养心殿出来,天已经黑了。苏晓晓抬头看着满天星斗,突然觉得古代的 “刑侦手段” 也没那么落后嘛 —— 至少还有领用记录这种东西。
“小主,咱们现在去哪?” 春喜扶着她,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去景仁宫看看安嫔。” 苏晓晓说,“她受了这么大罪,得去慰问一下,顺便…… 问问她有没有看清是谁送的辣酱。”
景仁宫的人见皇帝没治苏晓晓的罪,态度立刻变了,忙不迭地领着她去内室。安嫔已经好多了,正靠在榻上喝小米粥,看见苏晓晓进来,眼圈立刻红了:“翠答应…… 对不起,差点连累你。”
“说什么呢。” 苏晓晓坐在床边,“是有人想害咱们俩。你好好想想,送辣酱的人是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安嫔皱着眉回忆:“是个小太监,脸生得很,说是你碎玉轩的,我也没多想…… 对了!他左手手腕上有个疤,像月牙形的!”
苏晓晓心里一动 —— 月牙形的疤?她好像在哪见过……
正想追问,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小禄子跑进来,脸色发白:“小主!不好了!刘总管…… 刘总管在牢里上吊了!”
苏晓晓猛地站起来:“什么?!”
这也太巧了吧?刚被关起来就上吊?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她跟着小禄子往牢里跑,脑子里乱糟糟的 —— 如果刘总管死了,张太医肯定会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到时候死无对证,这案子就成了悬案。不行,得赶在 “案发现场” 被破坏前看看!
牢里已经围了不少人。李德全正站在牢房门口,脸色铁青。苏晓晓挤进去一看,只见刘总管吊在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样子吓人得很。旁边的地上放着个翻倒的凳子,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自杀。
“查清楚了吗?” 苏晓晓抓住一个狱卒问。
“回答应,刚发现的,脖子上只有一道勒痕,应该是自杀。” 狱卒回答。
苏晓晓却觉得不对劲 —— 刘总管那么惜命的人,怎么会轻易自杀?她盯着刘总管的手,突然发现他右手的指甲缝里,夹着一小块蓝色的布料碎片。
蓝色布料?牢里的狱卒穿的都是灰色或黑色,刘总管自己穿的是藏青色…… 这布料是谁的?
她正想弯腰去捡,李德全突然喊:“都散了!皇上马上就到,别破坏现场!”
苏晓晓赶紧缩回手,心里却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 刘总管不是自杀,是被人谋杀的!而凶手,很可能就在刚才围观的人里!
她抬头看向人群,一张张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模糊不清。有御膳房的杂役,有牢里的狱卒,还有几个太医院的小太监…… 谁是那个凶手?是为了灭口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胤禛带着侍卫来了。他看了一眼牢房里的情形,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查。”
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侍卫们立刻开始勘察现场,拍照…… 哦不对,是画图记录。
苏晓晓看着皇帝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案子比她想象的复杂。张太医和刘总管,一个被抓,一个 “自杀”,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鱼。是谁?是后宫里的某位高贵妃嫔?还是前朝的势力?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那点辣酱的味道。这辣酱,原本只是想用来改善伙食,没想到竟成了杀人的凶器,还牵扯出这么多阴谋。
正想得入神,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胤禛。皇帝的眼神很深,带着点探究:“你好像…… 知道些什么?”
苏晓晓心里咯噔一下,犹豫着要不要把月牙形疤痕和蓝色布料的事说出来。说吧,怕打草惊蛇;不说吧,又怕错过线索。
她正纠结,李德全突然跑过来,手里拿着个小包袱:“皇上,在刘总管的床底下搜到这个!”
包袱打开,里面是几件金银首饰和一封信。胤禛拿起信,看了几行,脸色越来越沉,最后 “啪” 地把信拍在桌上:“好,很好!”
苏晓晓好奇地探头去看,只见信上写着 “事成之后,保你外放为官”,落款处是个模糊的印章,但那字迹……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份奏折上见过。
“皇上,这是……” 苏晓晓刚问了一半,就被胤禛打断了。
“没你的事了。” 皇帝的语气很冷,“回去看好你的辣酱作坊,别再惹事。”
苏晓晓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这封信背后的人,显然比张太医和刘总管厉害得多。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转身往外走,刚走出牢门,就看见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过,左手手腕上,赫然有个月牙形的疤!
苏晓晓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 是他!送毒辣酱的人!
她刚想喊住他,那小太监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突然拐进一条小巷,不见了踪影。苏晓晓追过去,只看见墙角放着一件蓝色的外套,布料跟刘总管指甲缝里的碎片一模一样!
凶手果然是他!可他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杀刘总管?
苏晓晓捡起那件外套,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她隐隐觉得,这场由辣酱引发的风波,不仅没结束,反而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更大的涟漪。而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已经露出了爪牙。
她抬头看向养心殿的方向,灯火通明,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苏晓晓握紧手里的外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她自己?
夜色渐深,紫禁城的角楼隐在黑暗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冷冷地盯着碎玉轩的方向。而苏晓晓不知道的是,她那本被皇帝看过的 “销售台账”,此刻正放在御案上,胤禛的手指在 “安嫔” 那行旁边的爱心图案上轻轻敲击着,眼神复杂难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