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从头顶滚落，砸在故人肩头。他抬手抹去灰土，罗盘还在掌心震动。通道深处的墙壁传来温热，像是有东西在地下呼吸。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踩在断裂的导脉线上发出轻响。高台上的风比之前更急，吹得旗杆嘎吱作响。叶凌霄站在地图前，手里攥着青玉符，目光停在西北方向那个红点上。
“地脉动了。”故人走到他身边，把罗盘放在桌上，“每次他们进攻完，底下都会停三息。”
叶凌霄没说话，手指按在南境阵眼位置。沈清璃正坐在角落写东西，笔尖划过竹简发出沙沙声。她面前摊着一张图，上面画满了长短不一的线段。
“你记下了？”叶凌霄问。
沈清璃抬头，“每两次攻击间隔两个时辰，误差不超过十息。而且……”她顿了顿，“敌人的毒素活性在第二次进攻前最低，第三次又回升。这不是偶然。”
故人盯着罗盘，“他们的力量有周期。”
叶凌霄终于转过身，“什么意思？”
“他们在充能。”沈清璃放下笔，“就像我们打坐恢复灵力，但他们靠的是外物。每次打完必须停下来补一次。”
故人点头，“我刚才在密道里测到逆向灵波，从西北某个点发出来。第四次攻击结束后，那股波动最明显。”
叶凌霄走到墙边，取下地形图铺开。九宗祭坛的位置被圈了出来，离前线不远，藏在山谷里。
“那里本来就是聚灵阵的核心。”他说，“如果被改造成供能中枢，就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能连续发动这么强的攻势。”
沈清璃站起身，走到桌边，“那就不是无限打了。他们也有空档。”
“问题是，这个空档能不能用。”叶凌霄看着两人，“我们现在没人没武器，贸然出击，可能连第一道防线都冲不出去。”
故人伸手拨动罗盘边缘，“下次攻击结束后的三息，是他们最弱的时候。但只有一次机会，错了就全完了。”
议事厅里安静下来。外面传来守卫换岗的脚步声，远处医帐那边还有人在低声说话。
沈清璃拿起竹简，“我已经把节奏图画好了。接下来三次进攻的时间都能推算出来。只要你们确定目标，我可以提前让疗愈组准备好应对方案。”
叶凌霄盯着地图，“如果我们只派小队突袭，主力不动呢？”
“试探？”故人问。
“不止。”叶凌霄指着祭坛位置，“炸掉他们的供能节点。哪怕只能拖延一次进攻，我们也多一天喘息时间。”
“可你怎么保证小队能活着回来？”沈清璃皱眉，“那边全是暗哨，机关密度比主防线还高。”
“不用回来。”叶凌霄说，“任务完成就自毁阵法，把路封死。我们不需要他们撤退，只需要他们动手。”
故人沉默了一会，“我能用罗盘定位指挥波动，给你们标出最佳切入时间。但信号只能维持半刻钟，多了会被反追踪。”
沈清璃低头看自己手中的玉佩。表面裂纹比昨天更深了些，但她没提这事。
“金针组可以支援。”她说，“我不带队，留在后方协调。一旦前线出现异常，立刻调整封穴顺序。”
叶凌霄看向故人，“你能撑多久？”
“三轮。”故人说，“再多我就要耗本源了。”
“够了。”叶凌霄抓起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名字，“王岩带五个人，都是老手。装备用最轻的，不带长兵器，只带爆裂符和穿甲钉。”
沈清璃接过纸看了一眼，“没有疗愈师？”
“去了也是送死。”叶凌霄说，“敌人专门针对治疗手段，带谁都没用。”
故人蹲下身，把罗盘放在阵眼上。一道微光顺着地面蔓延，连向西北方向。他闭眼感应了一会，忽然睁眼。
“他们要动了。”
叶凌霄立刻站到地图前，“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内。”故人手指压住罗盘中心，“这次间隔短了七息，他们在加快节奏。”
沈清璃迅速收拾竹简，“我去通知金针组改方案。”
她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
“等一下。”叶凌霄从怀里掏出一块铁牌，“把这个交给王岩。万一通讯断了，这是唯一能触发爆裂符的方式。”
沈清璃接过铁牌，点点头走了出去。
故人一直没动，手始终按在罗盘上。他的指尖开始泛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颜色。
“你还行吗？”叶凌霄问。
“没事。”故人声音低了些，“还能撑住。”
叶凌霄盯着西北方向的地图看了很久。红点还在闪，但他已经不再盯着它看了。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沈清璃回到医帐时，弟子们正在分药。她把铁牌交给副手，低声交代了几句。那人听完立刻跑去传令。
她坐下揉了揉手腕，玉佩贴着手心发烫。刚才没跟叶凌霄说实话——她的灵力已经快到极限，再强行施术，可能会伤到经脉。
但她不能停下。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帐篷一角拍打在地上。一名守卫跑进来报告：“东线虚阵发现敌军前锋集结，数量比上次多了一倍。”
沈清璃站起来，“通知叶统领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
她走出医帐，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看不到星星。这种天气最适合偷袭。
叶凌霄接到消息时，故人正把一块新石牌刻好。上面画着一条波形线，每隔一段就有一次深陷的凹痕。
“这是他们能量循环的规律。”故人递过去，“下一次攻击大概在四十息后。结束后，会有三息真空期。”
叶凌霄接过石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我们就赌这三息。”
“只能赌。”故人说，“不然等他们把所有防线都撕开，我们连赌的机会都没了。”
叶凌霄走到高台边缘，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风卷着灰扑在他脸上，他抬手抹了一下。
沈清璃走过来，“王岩他们准备好了。”
叶凌霄点头，“告诉他们，听我命令行动。不到最后一刻，不准启动爆裂符。”
沈清璃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等等。”叶凌霄叫住她，“如果……失败了，你带着剩下的人都往南撤。别回头。”
沈清璃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叶凌霄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青玉符，“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
沈清璃终于开口，“不会失败。”
她走了。脚步很稳。
故人这时突然咳了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他抬手擦掉，继续盯着罗盘。
“快了。”他说，“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