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片上的纹路泛着暗红，像干涸的血迹在月光下慢慢浮现。叶凌霄盯着那抹颜色，脚步没停，一步步往山坳深处走。沈清璃跟在他身后半步，膝盖上的布条已经湿透，每走一下都传来闷痛，但她没有出声。故人走在最后，手指轻轻搭在青铜片边缘，感受着那股微弱却持续的能量波动。
他们离岩壁裂隙还有五步远时，地面突然亮起一圈符文。线条从石缝里钻出，像是活物般迅速蔓延，转眼间围成一个完整的圆阵。三人同时停下。
叶凌霄立刻拔剑，剑锋划过空气发出一声轻响。他一剑斩向最近的符文线，可剑气刚触到光芒就消失了，仿佛被吞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口子里。他皱眉，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
“别硬来。”故人低声说，“这结界吃灵力。”
沈清璃从怀里取出水晶瓶，瓶身冰凉。她把瓶子贴在地上，想借残存的液体感应阵法源头。可瓶口刚碰到底面，那滴圣水竟开始微微颤抖，像是被什么力量压住了。她咬牙催动灵识，却发现自己的感知被一层东西挡在外面，根本穿不进去。
“它不让我们看。”她说。
四周高岩上陆续跃下几道身影。他们穿着黑袍，兜帽压得很低，脸上蒙着灰布，只露出眼睛。没有人说话，也没有多余动作，八个人落地后迅速站定位置，正好分布在结界八个方位。其中一人抬起手，掌心朝下，轻轻按了下去。
地上的符文瞬间变深，原本淡黄的光转为墨绿。结界的范围开始缩小，原本能容纳三人活动的空间，现在只能勉强并肩站立。
叶凌霄把剑横在胸前，盯着最近的那个黑袍人。“你们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又抬起了另一只手。这一次，其余七人同时动作，八只手掌齐齐向下压去。
结界猛地收缩了一圈。三人被迫靠得更近，背对背站成三角。叶凌霄感到一股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无数只手在推他的肩膀。他脚下一滑，差点跪倒，硬是用剑撑住才稳住身体。
“他们在耗我们。”故人喘了口气，“每一次压缩都会增加反震，再试几次，经脉会受不了。”
“那就别让他们再压。”叶凌霄说着，运转体内仅剩的灵力，一剑刺向头顶上方。剑尖撞上结界顶部，发出一声闷响，火花四溅。可结界只是晃了晃，连裂痕都没出现。
沈清璃伸手抓住他的手腕。“停手，你打不破的。”
“我知道。”叶凌霄收回剑，“但得试试。”
他低头看向脚下。符文是从地下延伸出来的，说明阵法根基在地底。这种结构不怕上方攻击，但如果能找到连接点，或许可以切断能量流动。他蹲下身，用剑尖轻轻刮开一层浮土。
下面是一块黑色石板，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线条。那些纹路和之前破庙墙上看到的逆向封印咒很像，但更加密集，也更复杂。他抬头看向故人。
“认得吗？”
故人摇头。“没见过完整版。但气息一样，应该是同一种术法。”
“那就是他们了。”叶凌霄站起身，“不是巧合。这些人知道我们在查什么，所以专门来堵路。”
沈清璃握紧了水晶瓶。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液体还在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忽然抬头看向左前方的一个黑袍人，那人站在岩壁阴影里，位置比其他人偏了一些。
“那个角不对。”她说，“八个人应该均匀分布，但他离符文节点差了半步。”
叶凌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那个人站的位置略往前移，导致整个阵型出现了一丝倾斜。虽然不明显，但在这种精密法术中，任何偏差都有可能成为破绽。
“他是故意的？”故人眯起眼，“还是……控制不了？”
“不管是不是故意，我们可以利用。”叶凌霄低声说，“等下次他们压结界的时候，我从那边突围。你们拖住其他人。”
“不行。”沈清璃立刻反对，“你一个人冲不出去，他们会立刻补位。而且你现在灵力不够，强行突破只会受伤。”
“那你说怎么办？”叶凌霄看着她，“等他们一点点把我们压死？”
“等等。”故人突然开口。他闭上眼，把手贴在青铜片上，指尖缓缓移动。片刻后，他睁开眼，“结界能量在循环。他们八个人不是独立施法，而是通过地下的石板连在一起。只要打断其中一个环节，整个阵就会乱。”
“哪个环节？”
“就是那个站歪的人。”故人指向左前方，“他的灵力输出不稳定，像是在承受额外负担。如果能在那一瞬间攻击他，说不定能让阵法失衡。”
叶凌霄点头。“好。等他们再压一次，我就动手。”
话音刚落，八个黑袍人再次抬手。手掌向下，缓缓压去。
结界又一次收缩。空气变得沉重，呼吸都困难起来。叶凌霄感觉到胸口发闷，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冒上来。他知道不能再等，双脚猛然发力，朝着左前方猛冲而去。
剑光一闪，直取那个位置偏移的黑袍人咽喉。
那人似乎早有准备，迅速后退半步，同时双手交叉护在面前。结界也因此出现短暂迟滞。就在这一瞬，古人猛地将青铜片拍入地面，口中念出一段短促咒语。
地下的符文闪了一下，光芒出现断层。
叶凌霄抓住机会，剑势不变，继续前刺。黑袍人抬手格挡，袖中滑出一截铁链，缠住剑身。两人僵持片刻，叶凌霄用力一扯，对方脚下不稳，向前踉跄一步。
整个结界剧烈晃动。
沈清璃立刻举起水晶瓶，将最后一滴圣水逼出瓶口。液体在空中化作一道细线，精准落在那个黑袍人的手腕上。圣水接触皮肤的瞬间，那人发出一声闷哼，铁链松脱。
叶凌霄抽回剑，正要再攻，其余七个黑袍人同时转身，七双眼睛齐刷刷盯了过来。
他们不再沉默。
七张嘴同时张开，发出一种低沉的声音。不是语言，也不是咒语，而是一种频率极低的震动。声音传入耳中，像是有人用钝器敲击骨头。
叶凌霄感到脑袋一阵发麻，视线模糊了一瞬。他连忙闭眼稳住心神，再睁眼时，发现结界不仅恢复了原状，而且颜色更深了。
那个被攻击的黑袍人重新站回位置，手腕上的痕迹已经消失。他抬起手，掌心朝外，对着三人。
结界开始第三次压缩。
空间越来越小，三人几乎贴在一起。叶凌霄的剑抵住地面，支撑着身体。沈清璃靠在他肩侧，呼吸急促。故人双手掐诀，试图再次干扰阵法流转，可这一次，青铜片毫无反应。
“他们调整了节奏。”故人低声说，“不会再给我们机会。”
叶凌霄盯着对面那排黑袍人。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不是普通的阻拦，而是有计划的清除。这些人不在乎伤亡，也不怕暴露，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止步于此。
他慢慢抬起剑，指向那群人。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
没人回应。
结界的光又暗了几分，压迫感更强。沈清璃的手按在他的手臂上，力气不大，但很稳。
“还没完。”她说。
叶凌霄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最后一次尝试。哪怕拼尽所有，也不能在这里停下。
黑袍人们的手掌再次缓缓下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