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从头顶滚落，叶凌霄抬手推开挡在前方的藤蔓。通道尽头透出灰白光亮，风里带着湿土和腐木的气息。他脚步没停，左臂的布条已经发黑，血渗进袖口，每走一步都扯着伤口。
沈清璃跟在他身后半步，手指搭在玉简边缘。那东西贴在她掌心，表面裂了一道细纹，红光时断时续。她没说话，只是把玉简往怀里按了按。
故人走在最后，右手缠着破布，血还在往外渗。他低头看了眼地面，石缝间有暗色痕迹蜿蜒向前，像是干涸的河床。他没出声，只加快了脚步。
三人走出通道，外面是一片荒谷。地势低洼，四周山壁陡立，草木稀疏。远处一道裂谷横穿而过，雾气从缝隙里往上冒，颜色发灰。
叶凌霄停下，靠在一块岩石上喘了口气。他解开左臂的布条，血立刻顺着小臂流下来。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吞下，然后重新包扎。
沈清璃蹲下，把玉简放在地上。她闭眼片刻，指尖轻触玉简表面。红光微闪，一道虚影在空中浮现，指向东南方向。她睁开眼，“那边。”
故人走到她旁边，盯着那道光影看了几秒。“不是自然波动。”他说，“有人为引导的痕迹。”
叶凌霄点头。“先过去看看。”
三人沿着谷底前行。地面越来越软，踩上去有轻微的塌陷感。空气里的味道变了，不再是腐木味，而是一种说不清的闷臭，像什么东西在地下烂了很久。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山壁出现一个凹陷的洞口。洞前立着三根石桩，桩顶刻着扭曲的符号。地面铺着黑石板，缝隙里长出灰白色的苔藓。
叶凌霄抬手示意停下。他伏低身子，慢慢靠近洞口。沈清璃紧随其后，玉简握在手里。故人留在原地，从怀中取出一张残符，撕成三片，分别扔向三人脚边。
符纸落地即燃，火光极淡，几乎看不见，但三人身上缭绕的雾气被推开了一圈。
叶凌霄伸手碰了碰最近的石桩。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寒意顺着手指窜上来。他立刻缩手，发现石桩上的符号在微微发亮。
“有反应。”他低声说。
沈清璃将玉简贴近地面。红光扫过黑石板，显出底下埋着的纹路——一圈环形阵法，中心直指洞内。她抬头，“下面是空的。”
故人走过来，蹲下查看苔藓。他拨开一片，露出下面的泥土。土是黑色的，湿漉漉的，中间夹着细小的金属碎片。他用指甲刮了一点，凑近闻了闻，又迅速甩掉。
“不是普通装置。”他说，“这地方被改过。”
叶凌霄盯着洞口深处。里面很安静，没有风声，也没有回音。但他能感觉到某种节奏，像是心跳，又像是机器运转的震动，从地下传来。
他退后几步，靠在岩壁上。左臂的伤又开始疼，药效在减退。他咬牙忍住，从腰间取下水囊喝了一口。
沈清璃坐到他旁边，把玉简收进衣襟。“守卫呢？”她问。
“还没出现。”叶凌霄说，“但不会没有。”
故人站在洞口侧面，盯着石桩之间的空隙。他忽然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两人立刻闭嘴。
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脚步整齐，间隔一致，像是训练过的士兵。
三人迅速后撤，躲进一处岩缝。叶凌霄屏住呼吸，透过缝隙往外看。
六个人从谷口方向走来，身穿灰色短甲，手里握着长戟。他们的脸被面具遮住，眼睛位置是两个黑孔。步伐一致，落地无声，连呼吸都听不到。
他们走到洞前停下，其中一人上前，在石桩上拍了一下。符号亮起，地面阵法缓缓转动，裂开一道口子。六人依次走入，洞口随即闭合。
整个过程不到半柱香时间。
等洞口完全封闭，叶凌霄才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故人，“不是活人。”
“也不是死士。”故人摇头，“更像是被控的躯壳。”
沈清璃摸了摸玉简，“刚才他们经过的时候，玉简有感应。他们的胸口都有东西在动，像是机械核心。”
叶凌霄沉着脸。“那就说明，这个装置不止收集能量，还能制造战力。”
故人点头。“而且规模不小。刚才那一队只是巡逻的。”
三人沉默片刻。
“现在怎么办？”沈清璃问。
叶凌霄看着洞口的方向。“先摸清楚换岗规律。不能硬闯。”
故人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陶片，正是之前在石室里看到的那只陶罐的残片。他把陶片翻过来，底部刻着一组数字和方位标记。他对照着地面阵法的走向，又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低声说：“两炷香一换岗，下次开启在一刻钟后。”
沈清璃抬头，“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不一定非要进去。”叶凌霄盯着洞口上方的一块凸岩，“可以从上面动手。如果能量是从地下引上来的，破坏传输线就能让它停。”
故人思索片刻，“但上面没有遮蔽。一旦暴露，立刻会被围住。”
“那就得有人引开他们。”沈清璃说。
叶凌霄摇头。“太险。我们三个都不能折。”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左臂。伤口还在渗血，动作一大会撕裂。他把剑鞘绑紧，确保拔剑时不会卡住。
“等下一队进来，我们观察入口开启的过程。”他说，“找出弱点。”
三人重新藏好。时间一点点过去，风变冷了，雾气更浓。
终于，远处再次传来脚步声。
那队守卫准时出现，动作和之前一模一样。拍石桩，开阵法，入洞，关闭。
就在最后一人踏入的瞬间，叶凌霄注意到他的右腿有轻微拖动。虽然步伐整齐，但右脚落地比其他人慢了半拍。
他眯起眼。
“那个瘸的。”他低声说，“有问题。”
故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是瘸。”他声音压得很低，“是体内零件不匹配。他是新换的。”
沈清璃立刻明白过来。“也就是说，他们的系统不是完全同步的。有延迟。”
叶凌霄盯着洞口闭合后的石板。“下次开启前，那个延迟会积累。只要抓准时间，能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冲进去。”
“可我们进去了也撑不了多久。”故人提醒，“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
“不用久。”叶凌霄握紧剑柄，“只要够我砍断一根主脉就行。”
沈清璃看他一眼。“你打算一个人进去？”
“我去最合适。”他说，“你们在外接应。万一失败，至少有人能带消息走。”
故人没说话，但从怀里又摸出两张符，递给他们。“保命用的。别浪费。”
三人不再多言。他们各自检查武器，调整位置，等着下一波守卫到来。
雾气弥漫，山谷安静得可怕。
远处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六双靴子踏在黑石板上，节奏一致。领头那人抬起手，准备拍向石桩。
叶凌霄的手按在剑柄上。
就在守卫手掌即将触到石桩的刹那，他猛地从岩缝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