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黄沙砸在脸上，叶凌霄抬手挡住眼睛。他刚翻过矮坡，身后轰的一声，整片山谷被沙暴吞没。碎石和断旗消失在灰黄色的天幕里，前方只剩起伏的沙丘，一道道像凝固的浪。
他站稳脚跟，右臂还在发麻。刚才那一战耗尽了力气，剑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他低头看一眼，手指用力掰开，剑没有掉。
沈清璃喘着气靠在沙坡上，药囊紧抱在怀里。她的脸色发白，嘴唇有裂口，但眼神还清醒。她抬手摸了摸手腕，铃铛收在袖中，没有响。
故人站在最后，背对着风沙。他把金册塞进怀中，外衣拉紧。那本书裂痕更深了，碰一下都怕散开。他抬头看了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风越来越大。
三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凌霄忽然侧身一扑，将沈清璃按倒在沙地上。一道火光擦着他们头顶飞过，撞在后方沙丘上炸开，热浪冲得人睁不开眼。
“有人！”他低喝。
三道黑影从高处跃下，踩着流动的沙面滑行而来。每人手中都捏着符纸，身上缠满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他们落地无声，迅速分散，呈三角之势围住三人。
第一波符雨落下，火球接连爆开。沙地被烧出一个个焦坑，热气蒸腾。
叶凌霄咬牙，左手撑地翻身站起，右手握住剑柄。他知道不能再等。他伸手探入胸前衣袋，掏出一块玉佩。那是他在遗迹深处得到的东西，通体墨绿，边缘刻着细密纹路。
他将残存的真元灌进去。
玉佩瞬间发亮，一道弧形光幕从地面升起，横在三人面前。下一波火符撞上光幕，轰然炸开，气浪掀得人后退几步。叶凌霄闷哼一声，嘴角渗出血丝，但他没有松手。
“清璃！”他喊。
沈清璃立刻盘坐下来，从腰间取下银铃。她十指快速拨动，铃声轻响三下。一圈透明护盾扩散而出，将三人完全罩住。外面沙粒打在护盾上，发出密集的敲击声。
空中又有两道身影滑翔而至，手持长索，准备俯冲投掷毒烟包。他们的动作突然一顿，眼神变得恍惚。
是故人出手了。
他撕下最后一张符纸，贴在掌心，用牙齿咬破手指，将血抹在符上。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砚台，漆黑如夜，表面浮着淡淡雾气。
幽冥砚离手飞出，悬在半空旋转。墨色雾气散开，在风沙中勾勒出几条细线，正是敌人的行动轨迹。同时，一阵低沉震荡扩散开来，靠近的敌人脚步错乱，心跳节奏被打乱。
“动手！”故人喊。
叶凌霄抓住机会，双手握剑，将玉佩中的力量压缩成一线剑芒。他猛地跃起，逆风而上，剑光直取空中主使。那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剑芒穿透胸口，身体从半空坠落。
他摔在地上，腰间的符囊炸开，火焰四溅。沈清璃立刻扩大护盾范围，冲击被挡在外面。沙地焦黑一片，但她护住了所有人。
剩下的敌人开始慌乱。他们发现符纸威力减弱，投出去的火球刚到半空就被震散。墨雾在沙暴中不断蔓延，像一张看不见的网。
沈清璃调转铃音方向，音波扫过地面。埋在沙下的符线被触发，提前爆炸。两处陷阱连环炸开，一名敌人被掀翻在地，腿被炸伤。
另一人转身想逃，却被墨雾幻化出的三人分身围住。他挥刀乱砍，砍中一个，另一个又逼近。他分不清真假，精神崩溃，一刀刺向同伴。
两人扭打在一起，刀光交错。
叶凌霄落地，膝盖一软，单膝跪在沙中。他靠着剑支撑身体，呼吸沉重。玉佩光芒黯淡，表面出现一道细裂纹。
他伸手摸了一下，低声说：“你还活着。”
沈清璃收起银铃，脸色更白了些。她解开药囊，取出一颗丹药吞下，然后检查自己的法宝。铃身完好，但内部灵纹有轻微断裂，需要时间修复。
故人收回幽冥砚，发现砚台边缘沾了一缕黑气，像是吸进了什么。他用布包好，放进口袋，没有声张。
战斗结束。
五具尸体倒在沙中，有的被剑穿心，有的自相残杀而死。风沙很快会掩埋一切。
叶凌霄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他看向远方，沙暴仍在持续，天地混沌一片。他们不能停下。
“走。”他说。
三人重新整理行装。叶凌霄把玉佩贴身放好，剑拄地前行。沈清璃走在中间，一手护着药囊，一手放在铃上。故人断后，脚步沉稳。
风越来越猛，沙粒打得人睁不开眼。他们低着头，一步步往前走。
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叶凌霄忽然停下。
他感觉胸前的玉佩微微发烫。
他伸手摸去，温度在升高，不是因为体温，也不是因为阳光。它自己在发热。
他刚要开口，沈清璃也停了下来。
“我的铃……”她低声说，“它在震动。”
故人立刻警觉，取出幽冥砚。砚台表面浮现出一丝红光，一闪即逝。
三人对视一眼。
前方沙丘后，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一队人，正朝这边靠近。步伐整齐，速度不慢。
叶凌霄拔剑出鞘，剑尖指向前方。沈清璃再次取出银铃，手指搭在铃舌上。故人将幽冥砚举到胸前，准备催动。
沙丘顶端，三个黑影浮现。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袍，胸前绣着一只闭合的眼睛。为首之人抬起手，掌心托着一面铜镜。
镜面朝下，缓缓转动。
叶凌霄盯着那面镜子，忽然感到胸口一紧。
玉佩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