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小路上，三人脚步不停。沈清璃走在中间，手伸进袖中握住了银铃。叶凌霄目光平视前方，肩背微沉，右臂伤口还在渗血，但步伐没有慢下来。故人落在最后，木匣贴身收好，脚步轻而稳。
他们翻过山梁，风从远处吹来。脚下的路开始变得松软，沙粒混着碎石铺满地面。夜色深了，星子稀疏，天边只剩一弯残月。
叶凌霄忽然停步。
他左手按住剑柄，右手抬起，示意身后两人停下。沈清璃立刻后退半步，十指扣住药囊边缘。故人站定，双目望向黑暗深处。
空气变了。
不是风停，也不是温度下降。是一种说不清的压迫感，从远处缓缓压来。像有东西正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踩在人心上。
叶凌霄眉心突跳，体内残存的真元不受控制地震荡起来。那股力量不属于《太虚剑经》，却与他的经脉产生共鸣。他呼吸一顿，掌心发紧。
沈清璃手中的银铃轻轻震了一下，声音很短，只响了半声就止住。她低头看铃，表面无异，可指尖触到的地方有一丝温热。她迅速将铃收回内袋，右手摸出一颗丹药含入口中。
故人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准备贴在衣襟上增强感知。可就在符纸离手的瞬间，纸角突然焦黑卷曲，像是被看不见的火燎过。他眼神一凝，立即将符纸收回布包。
三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不需要开口也知道——有敌人来了。比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人都强。
叶凌霄缓缓拔剑，剑身缺口仍在，但他握得稳。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最前方，左脚略前，右脚在后，剑尖斜指地面。他的呼吸慢慢拉长，肩膀放松，全身肌肉却绷紧。
沈清璃盘坐下来，双腿交叠，双手放于膝上。她闭眼调息，灵力在经脉中缓慢流转。药囊打开一条缝，几味药材露出一角。她没去碰，只等随时能取用。
故人靠在一块岩石旁，取出幽冥砚放在膝头。木匣打开，砚台表面裂纹比之前更深了些，墨色却更浓。他手指抚过砚边，低声念了一句口诀。砚台微微震动，却没有升腾墨雾。
远处的地平线开始模糊。
不是沙暴来临的那种模糊。是空气本身在扭曲，像热浪蒸腾，又像水面波动。一道轮廓渐渐显现，不高，也不快，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轻微震动。
叶凌霄盯着那道影子，喉咙发干。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不像人类，也不像妖物。那是一种古老的东西，带着腐朽和死亡的味道，却又蕴含极强的力量。
沈清璃睁开眼，脸色有些白。她伸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一阵闷痛。她咬牙忍住，十指掐住掌心，逼自己保持清醒。
故人低声道：“不是同类。”
叶凌霄点头，“我知道。”
“它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故人继续说，“但它不会放过挡路的人。”
“那就别让它过去。”
话音刚落，远处的身影停下。
双方相距约百丈，中间空无一物。风不再吹，连虫鸣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条小路，两个对峙的阵营。
那身影动了。
它没有奔跑，也没有腾空，只是向前迈了一步。可这一步之后，距离已经缩短到七十丈。它的动作违反常理，仿佛空间本身被折叠。
叶凌霄抬剑，真元灌入手臂。他知道这一战避不开。他也知道，以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太久。
沈清璃取出三枚丹药，依次吞下。她没用水，直接咽下去。药性在体内炸开，带来短暂的清明。她将银铃放在身前，双手覆其上，准备随时发动护盾。
故人撕开衣袖，用指尖在掌心划出一道口子。鲜血滴落在幽冥砚上，发出轻微的滋响。砚台终于升起一丝墨雾，在他面前形成薄薄一层屏障。
对面的身影再次迈步。
六十丈。
五十丈。
四十丈。
叶凌霄双脚蹬地，准备迎击。他知道不能等对方靠近。太危险。
他冲了出去。
剑光划破夜色，直取前方。速度很快，带起一阵尘沙。可在离敌三十丈时，那身影忽然抬手。
一只手掌伸出黑袍，五指张开。
叶凌霄的剑势戛然而止。不是他停下，而是整片空间像是凝固了。他的身体僵在原地，连呼吸都被压制。他试图调动真元，却发现经脉像是被锁住。
沈清璃见状，立即弹指催动银铃。铃声响起，一圈透明波纹扩散而出，撞向那片凝滞的空间。波纹破碎，叶凌霄的身体猛地一震，终于脱困，踉跄后退数步才站稳。
他喘着气，嘴角溢出一丝血。
故人低喝：“别硬拼！”
那身影依旧不动，手掌缓缓放下。刚才那一击，它甚至没有出手，仅凭气息就挡下了叶凌霄的冲锋。
沈清璃扶着他坐下。她的手在抖，但还是把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叶凌霄吞下，闭眼调息片刻，重新站起。
“它很强。”他说。
“比我们见过的所有敌人都强。”故人接话。
“但我们不能退。”
“我知道。”
三人重新站成三角阵型。叶凌霄在前，沈清璃居左，故人居右。他们的位置比刚才更紧凑，彼此之间可以用余光看到对方的动作。
远处的身影开始移动。
这一次，它没有再迈步缩短距离。而是缓缓抬起双臂，像是要拥抱什么。天空中的月光突然暗了下来，残月被一片阴影覆盖。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叶凌霄的脖子。
他握紧剑柄，指甲嵌进皮肉。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击会比刚才更狠。他也知道，如果挡不下，他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
沈清璃双手合拢，银铃悬浮在掌心上方。她开始引导灵力，准备提前展开护盾。
故人将最后一张安魂符贴在胸前，然后双手托起幽冥砚。砚台剧烈震动，墨雾翻滚如潮。
对面的气息越来越重。
地面开始龟裂，裂缝从那身影脚下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三人面前。裂缝中透出红光，像是地下有火焰在流动。
叶凌霄吐出一口浊气，将体内所有残余真元集中到右臂。他知道这一剑可能是最后一击。
他抬起了剑。
沈清璃睁开了眼。
故人念出了第一个字。
那身影终于迈出第三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