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璃跪在混沌母体核心的废墟中,耳边回荡着林雪瑶最后的话语。她的眼眶干涩,泪水早已流尽,只剩下无边的疲惫与沉重。四周残破的舰舱仍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腥臭的味道。她的意识深处仿佛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无数记忆碎片不断翻涌,将她的思绪拉扯得支离破碎。
黑洞正在形成。
起初只是母体心脏爆裂后的一点扭曲空间,但那股吞噬一切的引力迅速扩张,如同宇宙深处的巨兽张开了嘴。它的边缘已经吞没了两艘保育舰,连带着船员、武器和未完成的指令一起化作虚无。警报声刺耳地响起,残存的舰桥人员惊慌失措地奔逃,试图启动紧急撤离程序。
“苏璃!”有人喊她,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抬起头,视线模糊中看到母亲的身影正站在黑洞边缘。苏小棠身着黑色长袍,周身散发着幽冷的气息,怨魂如影随形般环绕在她身边,构成一道临时屏障。她的神情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妈妈……”苏璃喃喃出声,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沉重如铅。太虚之眼的负荷远超极限,眼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每一次眨眼都伴随着剧痛。
“别过来!”苏小棠厉喝一声,手中结印,数十道怨魂立刻飞向黑洞边缘,化作一层层扭曲的灵力屏障。然而,黑洞的吸力太过强大,怨魂刚一接触便被瞬间撕碎,化作黑雾消散。
“你还不能死。”苏小棠低声说道,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你还有太多事要做。”
“不……”苏璃摇头,眼中泛起水光,“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这是我的选择。”苏小棠打断她的话,嘴角浮现出一抹苦笑,“从我第一次操控怨魂开始,就注定要承担这份代价。现在,轮到我来为你挡住命运了。”
黑洞边缘的引力场已经开始扭曲空间,周围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苏璃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将她拉向深渊,战甲自动锁死四肢,防止她在失控状态下跳入黑洞。
“放开我!”她挣扎着怒吼,但身体无法动弹。
就在这时,一团温暖的光芒突然从她胸口浮现——是玩具熊残片中的林雪瑶残魂。它轻轻飘起,围绕着苏璃旋转一圈,随后猛地冲入她的眉心。刹那间,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量涌入她的识海,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潜能。
终焉之瞳,悄然睁开。
一道幽蓝色的光晕自她双眸中扩散而出,照亮了整个舰舱。黑洞的引力场在这一刻微微停滞,仿佛被某种更高维度的力量所压制。苏璃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终于看清了黑洞的本质——那是混沌母体崩溃后的终极形态,也是魔神意志残留的最后一块拼图。
“你终于觉醒了。”林雪瑶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温柔而坚定,“但你要记住,净化它,并不代表你能逃避代价。”
“我知道。”苏璃轻声回应,掌心浮现出往生镜碎片。镜面映照出黑洞内部的景象:一个尚未完全融合的婴儿蜷缩在核心之中,脸上布满痛苦的神情。而在他身后,隐约可见初代剑主的影子,正伸手试图抓住什么。
“那就是真相吗?”她喃喃自语。
黑洞猛然震颤,魔神残留的意识开始躁动,试图蛊惑她放弃抵抗。低语声在她耳边响起:“你终究会成为我……毁灭才是归宿……放弃吧,一切都无法挽回。”
“闭嘴!”苏璃怒喝一声,终焉之瞳骤然爆发强光。她抬手一指,黑洞的核心顿时被锁定,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妈妈!”她忽然惊觉苏小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洞边缘。
“别让……我变成她。”苏小棠的声音从黑洞深处传来,微弱却清晰。她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最终定格成一道模糊的剪影。
下一刻,黑洞彻底坍缩,吞噬了所有存在的一切。
巨大的冲击波席卷整个舰队,剩余的三艘保育舰也被掀翻,舰体严重受损。苏璃的身体被抛向远处,撞在墙壁上,口中溢出鲜血。但她没有倒下,而是艰难地站起身,看着眼前那一片空洞的空间。
混沌母体,彻底湮灭。
她的手掌中,一枚小小的符文静静闪烁,正是苏小棠临终前留下的印记。那是一幅简化版的道骨熔炉图案,象征着血脉与因果的传承。
“妈妈……”苏璃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林雪瑶的残魂缓缓浮现,在她身边轻轻旋转,随后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融入她的体内。那一刻,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也明白了真正的力量并非来自金手指,而是源自于直面命运的勇气。
黑洞虽然消失了,但它的余波仍在宇宙中震荡,仿佛在宣告一场旧时代的终结。苏璃知道,这场战斗并未真正结束,未来的路依旧漫长而艰难。
但她已不再畏惧。
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意识沉入深海。在那无尽的黑暗中,她看到了无数平行时空的自己,每一个都在做出不同的选择。而她,选择了承受这份代价,继续前行。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终焉之瞳已然收束,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深邃的目光。
她迈步向前,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