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秋狝的第一日,在一片喧嚣与期待中,正式拉开了帷幕。
随着皇帝一声令下,号角长鸣,鼓声震天。早已按捺不住的王孙公子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策马扬鞭,呼啸着冲入了广阔的围场,开始了他们为期三日的狩猎竞技。
一时间,马蹄声、犬吠声、呼喝声、弓弦震动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谷。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的腥味、马匹的汗味,以及……一丝丝淡淡的血腥味。
陆微澜对这种充满雄性荷尔蒙和暴力美学的活动,实在是……提不起半分兴趣。
在她看来,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待在自己舒适的小帐篷里,喝喝茶,看看书,研究研究美食来得惬意。
不过,既然来了,总不好一直缩在帐篷里。否则,不仅会引人非议,怕是连父亲陆仁那里也说不过去。
于是,她也换上了一身方便活动的骑射胡服。当然,这身胡服也是她自己改良过的现代款式。上身是一件修身的立领盘扣短袄,下配一条宽松的束脚马裤,脚蹬一双柔软舒适的牛皮短靴。整套装扮,既英姿飒爽,又不失女性的柔美与灵动。比起那些穿着繁复笨重传统胡服的贵女们,不知要显得干练清爽多少倍。
她又将一头青丝高高束起,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系了个利落的马尾,更添了几分英气。脸上未施脂粉,只在唇上涂了一层薄薄的润唇膏,显得气色红润健康。
当她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母马,出现在众人面前时,立刻又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快看!那是陆二小姐!”
“哇!陆二小姐今日这身打扮,可真是……太好看了!又英气又漂亮!”
“是啊是啊!比那些穿着花里胡哨胡服的强多了!看着就利索!”
那些平日里就对陆微澜颇为关注的年轻公子们,此刻更是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刻上前搭讪。
就连一些自诩见多识广的王公大臣,也不由得对陆微澜这身与众不同的装扮,多看了几眼,心中暗自称奇。
陆微澜对周围那些或惊艳、或好奇、或嫉妒的目光,早已是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她翻身上马,动作娴熟而优美,随即不紧不慢地跟在陆府的队伍后面,向围场深处行去。
她的马术,虽然算不上精湛,但基本的骑乘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她骑的这匹小母马,性情温顺,训练有素,根本无需她费什么力气。
进入围场之后,陆微澜并没有像其他那些急于表现的王孙公子们一般,四处追逐猎物。她只是慢悠悠地骑着马,在林间穿行,欣赏着沿途的秋日风光,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她甚至还从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皮囊里,掏出了一副……墨镜!
那墨镜是现代的飞行员款式,镜片是深茶色的,镜框则是细巧的金色金属材质,戴在陆微澜那张小巧精致的脸上,不仅能有效抵挡秋日里依旧有些刺眼的阳光,更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酷帅与神秘。
当然,对外,她称这墨镜是“西域商人带来的护目琉璃镜,能滤除强光,保护眼睛,最宜狩猎时佩戴”。
她这副悠哉游哉、仿佛来郊游一般的模样,与周围那些剑拔弩张、杀气腾腾的狩猎氛围,显得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和……不满。
尤其是那位在启程时便与陆微澜有过一番口舌之争的赵王世子。
他今日憋足了劲儿,想要在围猎中大显身手,猎取些珍禽异兽,一雪前耻,顺便……也想在陆微澜面前好好显摆一下自己的勇武。
却没想到,陆微澜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不仅对他那七彩锦鸡的豪言壮语嗤之以鼻,此刻更是戴着那劳什子琉璃镜,优哉游哉地在林子里闲逛,仿佛这皇家围场,是她家后花园一般!
这让赵王世子心中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哼!某些人不好好在闺阁之中待着,跑到这围猎场上来,莫非是想……学那花木兰,替父从军不成?”赵王世子纵马来到陆微澜身旁,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嘲讽。
他身旁的几个跟班纨绔,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就是!这围猎场上刀剑无眼,可不是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该来的地方!若是吓破了胆,哭鼻子抹泪的,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陆二小姐,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吧!免得待会儿被林子里的野兽吓着,或是……不小心被流矢所伤,那可就不好了!”
这些家伙,显然是想故意激怒陆微澜,看她的笑话。
陆微澜缓缓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她看着眼前这几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声音平缓地说道:“多谢世子爷和诸位公子关心。小女虽然不才,但也知道这皇家围场规矩森严,自然不敢胡来。小女今日前来,不过是想……嗯,沾染一下诸位英雄的豪气,顺便……也看看能不能有幸,亲眼目睹世子爷猎得那七彩锦鸡的英姿罢了。”
她这话,说得是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安分守己的态度,又不动声色地将了赵王世子一军。
赵王世子听了,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陆微澜竟然还记着那七彩锦鸡的茬儿!
他今日在围场里转悠了大半天,连根锦鸡毛都没看着,更别提什么七彩锦鸡了!此刻被陆微澜当面提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哼!那七彩锦鸡乃是神鸟,岂是轻易就能遇见的?”赵王世子强撑着面子,嘴硬道,“本世子今日不过是……嗯,先热热身罢了!待明日……不,后日!后日本世子定能将其猎获,献于父皇!”
“哦?是吗?”陆微澜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那小女便在此预祝世子爷马到成功,旗开得胜了。只是不知,世子爷今日这热身的成果如何?可曾猎得什么……嗯,值得一提的猎物?”
她这话,分明是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王世子今日确实是……颗粒无收!他光顾着在林子里瞎转悠,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七彩锦鸡了,连只兔子都没打着!
此刻被陆微澜当面戳穿,更是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本世子今日……嗯,今日主要是熟悉地形,勘察猎物分布,为明日的正式狩猎做准备!”赵王世子强词夺理道,脸涨得通红。
他身旁的几个跟班见状,也连忙帮腔道:
“就是就是!世子爷深谋远虑,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
“陆二小姐,你一个女儿家,懂什么狩猎之道?还是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了世子爷的雅兴了!”
“没错!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那边林子里看看,说不定还能捡到几只被世子爷惊走的兔子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试图为赵王世子挽回些颜面。
陆微澜听着这些苍白无力的辩解,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她知道,跟这些脑子不太灵光的纨绔子弟争论,纯粹是浪费口舌。
她重新戴上墨镜,对着赵王世子等人略一颔首,道:“既然如此,那小女便不打扰世子爷熟悉地形了。小女也去那边林子里转转,看看能不能……嗯,也捡到几只兔子。”
她说罢,便轻轻一夹马腹,催动胯下的小母马,不紧不慢地向着另一片树林行去。
赵王世子看着陆微澜那潇洒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这个陆微澜!真是……太可恶了!
他狠狠地一甩马鞭,咬牙切齿地对身旁的跟班们说道:“走!我们跟上去!我倒要看看,她一个弱女子,能捡到什么兔子!”
他就不信,自己今日还收拾不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于是乎,一场针对陆微澜的围观与挑衅,便在这皇家围场的密林之中,悄然展开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一场让他们永生难忘的降维打击!
而陆微澜,这位在他们眼中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官家小姐,也即将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颠覆他们对狩猎和女人的认知!
此刻,在不远处的另一片树林中,周北辰、柳慕言和萧煜三人,也恰好目睹了方才赵王世子与陆微澜交锋的全过程。
“啧啧啧,这赵王世子,还真是……锲而不舍啊!”萧煜摇着孔雀翎扇子,幸灾乐祸地说道,“三番两次地在陆二小姐面前吃瘪,竟然还不死心!我看啊,他今日怕是又要……自取其辱了!”
柳慕言则是微微蹙眉,有些担忧地说道:“陆二小姐毕竟是女儿之身,赵王世子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些无法无天的纨绔子弟,万一他们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可如何是好?”
周北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沉声道:“他们敢!”
他顿了顿,又看了一眼陆微澜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道:“不过,依我看,该担心的,恐怕不是陆二小姐,而是……赵王世子他们吧。”
他总觉得,这位陆二小姐,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她身上,似乎总藏着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哦?周兄此话何意?”柳慕言和萧煜皆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周北辰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淡淡一笑,道:“走吧,我们也跟上去看看热闹。说不定……今日还能看到一场比狩猎本身更精彩的好戏呢。”
他说罢,便策马向陆微澜离去的方向追去。
柳慕言和萧煜对视一眼,也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好奇与……期待。
他们也想知道,这位总能给人带来惊喜的陆二小姐,今日又会拿出怎样惊世骇俗的手段,来应付那些不长眼的挑衅者呢?
而此刻的陆微澜,正优哉游哉地骑着马,在林间漫步。她丝毫没有将赵王世子等人的挑衅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那些家伙,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根本不值得她浪费时间和精力。
她今日来这围场,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试验一下自己新到手的狩猎神器!
她一边在林中穿行,一边状似不经意地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锦囊。
只是不知,当她那狩猎神器一出,又会在这皇家围场之上,掀起怎样一场……轩然大波呢?
而那些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们,在见识了她的真正实力之后,又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呢?
陆微澜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场狩猎游戏,似乎……越来越有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