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晴那句失口而出的你怎么会知道,无疑是坐实了陆微澜的猜测。整个正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纳妾?平妻?
工部侍郎府的嫡小姐,竟然与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私相授受,甚至还牵扯到了这等名分上的纠葛!这若是传扬出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陆府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陆仁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陆微晴,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感觉自己的一世清名,都要毁在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手上了!
王氏也是面如死灰,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原以为陆微晴最多也就是跟周玉麒有些私情,却没想到她们竟然还谈到了名分!这简直是自甘下贱,自毁前程啊!
“晴儿!你糊涂啊!”王氏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地哭喊道,“那周玉麒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家中已有正妻,又是出了名的风流浪荡,你怎么能听信他的鬼话,跟他许下那等不知廉耻的约定啊!”
她这话,看似是在痛骂陆微晴,实则也是在向陆仁表态,将责任都推到陆微晴的糊涂和周玉麒的哄骗之上。
陆微晴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她跪在地上,泣不成声,语无伦次地辩解道:“不是的……母亲……周公子他说他会休了家里的那个母老虎……他说他会明媒正娶我……他说他会让我做他的正头娘子……呜呜呜……”
她这话,更是让在场的人都惊掉了下巴。
休妻另娶?明媒正娶?
这周玉麒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安平侯府的世子妃,岂是他说休就能休的?更何况,为了一个尚未出阁的官家小姐,就要闹到休妻的地步,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简直是荒唐!荒唐至极!”陆仁终于爆发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吼道,“他周玉麒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我陆府的嫡女!还想休妻另娶?他这是把我陆仁当成什么人了?把我陆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可以任由他这等纨绔子弟随意欺辱吗?!”
他气得在厅中来回踱步,指着陆微晴骂道:“还有你!陆微晴!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女子当以贞静为美,以贤淑为德!你倒好,被一个浪荡子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神魂颠倒,连名分都不要了,甘愿去做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你真是要把我陆家的脸都丢尽了才甘心吗?!”
陆微晴被骂得狗血淋头,除了哭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氏见状,知道此事已经无法善了,她眼珠一转,忽然计上心来。她猛地扑到陆仁脚下,抱住他的腿,声泪俱下地哭喊道:“老爷!老爷啊!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教好晴儿!是妾身让她误入歧途!妾身罪该万死啊!可是晴儿她毕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她如今已经铸成大错,名节受损,将来可怎么活啊!求老爷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看在晴儿是您亲骨肉的份上,饶了她这一次吧!只要能保住她的性命,保住陆府的名声,妾身什么都愿意做!”
她这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肝肠寸断,仿佛真的是一个为了女儿不惜一切的慈母。
然而,陆微澜看着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中却是一阵冷笑。
她太了解王氏了。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和算计。她此刻这般哭闹,看似是在为陆微晴求情,实则是在以退为进,想把这盆脏水彻底泼到周玉麒身上,同时,恐怕还在打着更深一层的主意。
果然,王氏哭诉了一阵之后,忽然话锋一转,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陆仁,哽咽道:“老爷,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想办法将此事压下去,保住晴儿的名节,才是最重要的。妾身斗胆,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仁此刻也是心烦意乱,他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别在这里哭哭啼啼的!”
王氏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说道:“老爷,您看……那周玉麒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他毕竟是安平侯府的世子。若是我们能让安平侯府出面,承认这门亲事,哪怕是让晴儿做个侧室,也总比现在这样名声尽毁要强吧?至少还能保住陆府的一丝颜面,晴儿将来也有个依靠……”
她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惊呆了!
让陆微晴嫁给周玉麒做侧室?
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陆府虽然比不上安平侯府那等顶级勋贵,但好歹也是朝廷二品大员的府邸,陆微晴也是堂堂的嫡出小姐。让她去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纨绔子弟做侧室,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陆仁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他指着王氏,怒道:“你疯了吗?!让她去做侧室?亏你说得出口!我陆仁的女儿,就算是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去做那等低三下四的妾婢!你这是要把我陆家的脸面,彻底踩在泥里吗?!”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王氏连忙磕头道,“妾身也是被逼无奈啊!晴儿如今名节已失,若是再不赶紧找个归宿,将来可怎么办啊?难道要让她一辈子青灯古佛,孤独终老吗?那周玉麒虽然不堪,但好歹也是侯府世子,晴儿若是能嫁过去,至少还能衣食无忧,不至于流落街头啊!”
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而且若是安平侯府肯出面,那晴儿与周玉麒之间的私情,也就能被掩盖过去了,外人只会以为是两家早已定下的亲事,只是尚未公开罢了。这样一来,陆府的名声……也能保全几分……”
她这番话,看似是在为陆微晴着想,实则包藏祸心!
陆微澜在一旁听着,心中冷笑连连。
这个王氏,果然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她表面上是想让陆微晴嫁给周玉麒做侧室,以保全名节。但实际上,她恐怕是想借此机会,彻底将陆微晴这个烫手山芋给甩出去!
毕竟,陆微晴如今名声受损,将来想要嫁个好人家,几乎是不可能了。与其留在家里碍眼,甚至连累其他姐妹,不如索性将她嫁给那个同样声名狼藉的周玉麒,眼不见心不烦。
而且,若是能促成这门亲事,安平侯府为了掩盖丑闻,说不定还会给陆府一些好处。这样一来,王氏不仅甩掉了包袱,还能捞到实惠,简直是一箭双雕!
至于陆微晴嫁过去之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王氏恐怕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陆微晴已经是个废子了,能有点利用价值就不错了。
真是好狠毒的心思!好恶毒的继母!
陆微澜心中暗自感叹,这个时代的宅斗,果然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就会被人算计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她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陆微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嗯,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虽然陆微晴平日里骄纵跋扈,对自己也多有不敬,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头脑简单的少女罢了。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也少不了王氏平日里的捧杀和今日的落井下石。
就在陆仁还在犹豫不决,被王氏说得有些意动的时候,陆微澜忽然开口了。
“母亲此言差矣。”陆微澜的声音清清冷冷,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将三妹妹嫁与周玉麒为侧室,不仅不能保全陆府的名声,反而会让我们陆府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更是将三妹妹往火坑里推!”
她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王氏更是脸色一变,她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陆微澜竟然会站出来反对她的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