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狂风肆虐后,春日的温暖与细腻重新回到了这个海域,海面上已然风平浪静。然而王至诚的心中却掀起了波澜:此时,海警对邮轮乘客进行例行检查,这究竟是为何?
“证件!”一句话如惊雷般在他耳边响起,王至诚猛然意识到一名海警正在叫他。他心中一凉,快速掏出护照、签证和船票,然而这并未能消除他内心的疑虑。
海警的小头目仔细审阅了王至诚的所有材料,随后面无表情地招来另一名海警,示意他将王至诚带走。“护照、签证和船票我都准备齐全,为何要带我走?”王至诚不解地问道。
“这些都无法证明您的真实身份,为了您的安全,我们只是例行公事。”小头目平静地解释道。王至诚心中一沉,跟随海警走进了餐厅部的一间特殊房间。
房间里气氛凝重,围坐在圆桌周围的七位有头有脸的人,或是官员,或是艺术家。当他们看到王至诚踏入门槛,竟齐刷刷地起身,热烈地鼓掌欢迎。王至诚心中疑惑,难道他们认错了人?这样的优待不该属于自己。
“请坐!”六位日本人士异口同声地热情邀请道。王至诚愣住,三度踏足日本,却从未享受过如此规格的接待。他的目光不禁落在其中一位身上,正是他在东北帝国大学的老师——佐藤松本。
“至诚君,欢迎你。”佐藤松本微微一笑,向王至诚介绍端坐在上位的中年男子:“这位是松井,是日本陆军大将,皇道派的领军人物,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和陆军大学。他特意在百忙之中前来相见。”
王至诚听闻“松井”之名,想到在日本的一些报刊上,自己见过松井的照片和事迹。松井与田中、板垣、东条、本庄、佐藤、土肥原、川岛等人并称为日本八大“中国通”。松井的威名在王至诚心中如雷贯耳。
松井给人一种严肃、沉着而稳重的印象,他的脸颊线条分明,皮肤略显黝黑,宽广的额头透出智慧与果断。深邃的眼睛散发着冷静与果敢,似乎能够洞察周围的一切。他浓密的眉毛勾勒出一种威严,令人生畏。
松井微微上扬嘴角,朝王至诚淡淡一笑,指着身边的空位说道:“请坐这里!”王至诚在佐藤松本的引领下,缓缓走过去,坐下。
松井开始逐一介绍左右两侧的嘉宾:首先是佐藤松本,紧接着是渡边晨亩、黑木清辉、伊集院彦吉、川合玉堂和小室翠云。每位嘉宾在王至诚耳边都附上了一句简短而热情的问候。
“我认识中国的溥仪,他是一位和你一样既能写又会画的中国人。”松井开口说道。王至诚心中一惊,溥仪的名字仿佛带来了一阵风暴。
“溥仪?他并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人。”王至诚回应道,心中对溥仪的印象复杂。他曾在书中读到溥仪的奢华与无能,也听闻他在日本的种种经历。
松井微微一笑,仿佛没看到王至诚的反对,继续说道:“1922年11月16日,溥仪以鉴赏的名义,调阅清宫收藏的书画。12月1日,他娶了婉容与文绣,并立婉容为皇后,文绣为妃子。在北京紫禁城中,溥仪的生活充满了奢华——每日养狗、养鹿,捏捏泥人;或吟诗作对,或弹琴写字;或出宫坐汽车,逛街游玩……”
王至诚思索片刻,不想与溥仪同流合污,便说:“松井大人,您误会了!溥仪是大清皇帝,至诚不过一介草民而已。”
松井自信地微微一笑:“他现在和你一样,都是日本容留的中国人。”
“这可不一样。”王至诚反驳道,“三年前,溥仪被日本公使芳泽谦吉宣布‘容留’,这是他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而我王至诚,是为了我的国家,远渡重洋前往东北帝国大学深造。”
松井看向其他嘉宾,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服王至诚:“我希望至诚君能够辅佐溥仪,实现他‘复号还宫’的伟大复辟梦想。”
王至诚沉思片刻,婉言谢绝:“我只是一个文学、书画爱好者,实在不能担当如此大任!”
“可不能轻视文人的力量!”松井看了看周围,继续说道,“溥仪被逼宫后,我日本念及在关东大地震期间,他曾号召中国国民驰援日本,为中日两国联合绘画展览做出了诸多贡献,因此在各大报章上刊登了同情溥仪的文章,为他的复辟造势。同时,我们还护送溥仪到达津沽。”
王至诚眉头微皱,心中对松井的计划感到不安。“溥仪在津沽的生活与复辟计划相结合,你们的用意何在?”
“在津沽,溥仪放开了手脚,尽情享乐,把大量精力和花费投入到如何用外国的衣饰来打扮自己,常常带着他的皇后和妃子频繁出入各种场所。”松井解释道,“此时的溥仪,西方文化渐渐侵蚀了他的灵魂,他恢复了皇帝的称呼,尽情享受着作为‘特殊华人’的殊遇与荣耀。”
松井的言辞使王至诚心中涌起一股怒火:“羡慕吧?在一些只对外国人开放的场所,我们特意为他提供特殊的开放和服务。”
“然而我王至诚可不想让中国百姓去偿还这份债务。”王至诚冷静地回应,心中更加坚定自己的立场。
松井继续说道:“张大帅在日本的扶持下,把持着东北。等到溥仪重新登上皇位的那一天,至诚君可以在京、津、沪、渝、蜀、苏、浙等地,任意选择职务,管理广大的地盘,尽可随意挑选。”
王至诚愤然站起,语气坚定:“你选错人了!”
松井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对不起,我是没有教育好,是我的失职!”
然而,松井很快又恢复了微笑,缓和了气氛:“我会看在你是他的老师,以及川岛流速多次的推荐,尽力来培养你。”
“请不要为我费心了!”王至诚拱手,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
松井面露尴尬之色,站起身来,转向佐藤松本说道:“既然政界和商界不是王至诚的强项,就让他回国后从事教学,专注于写字、绘画、摄影和写作,做一个文化间谍,如何?”
松井的话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击打在王至诚的心房。他明白,自己面临的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他既不想成为溥仪复辟的工具,也不愿被卷入日本的权谋之中,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未来可能与这一切密切相关。
王至诚环顾四周,七位嘉宾的目光如同审判,期待而又审慎。他的内心如潮水般翻涌,决定在这场权力与道义的博弈中,寻找一条自我救赎之路。
“我需要时间考虑。”王至诚终于开口,语气平静中透着坚定。
松井微微点头,似乎对王至诚的回应并不意外:“当然,至诚君可以好好思量。不过,请记住,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王至诚心中暗暗思忖,未来的道路并不明确,而他必须在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上,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