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将地窖映得恍若白昼,当最后一只檀木箱轰然开启时,满室珠光骤然炸开。十五名暗卫举着火把的手同时颤抖,火光照耀下,翡翠雕琢的貔貅泛着幽绿荧光,羊脂玉如意在金箔堆中折射出万千光芒,夜明珠被随意堆在箱底,竟如星辰坠落人间。
“这...... 这哪里是侯府私库!”
夜无痕的折扇 “啪嗒” 掉在地上,他踉跄着扶住身旁的金锭箱,指腹擦过箱内堆叠的马蹄金,鎏金粉末簌簌落在绯色衣摆上。
“十五箱白银垒起来高过屋檐,十箱黄金能铸半座城门,更别提这些......”
他抓起串嵌满红宝石的璎珞,链子晃动间碎金般的光泽刺得人睁不开眼。
纪云夕蹲下身,指尖拂过画卷轴头的羊脂白玉,《千里江山图》残卷在她掌心缓缓展开,青绿色的山峦仿佛要从绢帛中流淌出来。
“光是这幅画,便是先帝御赐的珍品。”
她望向墙角堆成小山的绸缎,蜀锦湘绣在霉斑下仍掩不住华贵。
“镇北侯这些年,竟将大乾半数珍宝都敛进了私囊。”
霍廷渊的玄靴碾碎地上的珍珠,寒芒从眼底炸开:
“这些财宝足够武装十万精兵。”
赵虎捧着账册冲进来,粗粝的手指点着密密麻麻的数字:
“王爷!光是去年,侯府便私吞了三百万石军粮!”
地窖内陷入死寂,唯有烛泪坠落的 “噼啪” 声。
夜无痕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三分惊惶七分讽刺:
“镇北侯这哪是侯爷,分明是把自己当土皇帝了!就这些财宝,说是能买下半壁江山,都没人不信!”
霍廷渊捏紧了拳头:
“光是这些财宝,足够抄家灭族十次!”
他的目光扫过满地金珠,仿佛要将这滔天罪孽都烙进眼底。
“更别说通敌叛国!”
“将这些罪证送到皇上手上吧!”
纪云夕展开染血的密信残片,指尖在 “匈奴铁骑” 四字上来回摩挲。
霍廷渊沉眸颔首,接过罪证。
“影一!”
“手下在!”影一抱拳领命。
他突然扬声:“立刻命人快马加鞭,务必在三日内将这些罪证呈递御前。”
“是。”
影一接过资料,立刻消失在原地。
霍廷渊转身望向东方渐白的天际,眉头紧锁:
“我们不能在此久留,得尽快将此事解决掉,才能安心去齐国。”
纪云夕想着确实如此,面对这满地窖的箱子,得尽快收起来。
“你们先出去守着。”
纪云夕忽然开口,霍廷渊刚要开口询问,却见她目光沉静如渊,便抬手示意众人退去。
夜无痕挑眉轻笑,摇着折扇率先退出地窖,暗卫们面面相觑,最终在赵虎的带领下鱼贯而出。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纪云夕手轻轻一挥,一道微光闪过。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消失在眼前。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还残留着翡翠的凉意。镇北侯苦心积攒的不义之财,如今成了她的囊中之物。
整理好衣襟,纪云夕快步走出地窖。晨光洒在她身上,将方才的隐秘尽数掩盖。霍廷渊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才放下。
“可都收好了?” 他沉声问道。
纪云夕微微一笑,他每次都不问东西去哪儿了,纪云夕很满意他的识趣。
她眼中藏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意:“走吧。”
众人离开了废墟,只剩下县令一群人在原地收拾残局。
晨雾未散,霍廷渊安排好事宜,一群人追捕镇北侯一家,一群人返京禀报皇帝。
众人收拾好行囊,向齐国进发。
一路上,齐国境内的风光与大乾截然不同。纪云夕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感慨万千。
经过几日的奔波,终于抵达了齐国的都城。巍峨的城墙高耸入云,城门上方的匾额上,“齐都” 二字苍劲有力。进城之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使臣带着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前。宫殿金碧辉煌,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使臣在宫门前停下脚步,转身对着纪云夕、霍廷渊和夜无痕说道:
“此处便是齐国皇宫,国君正在里面等候。还请随我一同进去。”
使臣命人安排好纪云夕的护卫与丫鬟后,在前领路,三人跟在其后,穿过层层宫门,沿着铺着汉白玉的台阶拾级而上。
宫墙高耸,将外面的喧嚣隔绝在外,四周静谧得只能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纪云夕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转过一个弯,一座气势磅礴的大殿出现在眼前,这便是齐国国君召见群臣的正殿。殿内烛火通明,檀香袅袅,一位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的男子正坐在龙椅上,他身着华丽的龙袍,却难掩眼中的疲惫与憔悴。此人正是齐国国君。
使臣快步上前,在阶下行礼:“启禀皇上,人已带到。”
齐国国君微微抬起头,目光越过使臣,落在纪云夕身上。他的眼神瞬间凝固,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晚的人,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你…… 你就是朕的女儿,云夕?”
纪云夕直视着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既有怨恨,又有好奇。
他的表现怎么像是在找一个相爱很久的人,眼里都是愧疚与想念。这看起来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难道是她想错了,他当年并没有强迫她母亲的?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
“你就是齐国国君?我母亲的一生,都被你毁了。今天,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齐国国君听闻纪云夕的质问,身形微微一晃,抬手示意左右退下。随着殿内侍从鱼贯而出,空旷的大殿中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在回荡。他撑着龙椅扶手,艰难起身,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踉跄着朝纪云夕靠近。
“当年…… 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们母女。”
国君声音沙哑,在见到她之前,他就得到消息,因为那晚,他有了一个女儿。
“这么多年来,我也派人找过的,只是……哎,只怪我没有亲自去找她。”
“现在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
纪云夕后退半步,“你可知她受了多少冷眼和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