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像是某种不安的催促。齐文翰坐在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老式手枪的枪柄,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稍定了定神。
他仰靠在皮质办公椅上,指间夹着的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灰白的烟灰无声地坠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将窗外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他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蜕渊会留下的后遗症像一把钝刀,在他试图集中思考时反复搅动脑髓。
他最终还是决定去。
——哪怕这可能是个陷阱。
——哪怕程墨可能已经死了。
他必须赌这一把,事已至此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遥控器还在,那么就赌一赌吧。
他仰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雨声,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那些破碎的片段里。
记忆里,那是一个黄昏,夕阳将巷子染成橘红色。
他站在那栋熟悉的公寓楼下,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齐星璃最爱吃的草莓蛋糕和一本崭新的童话书。他的脚步在楼梯口停住,心跳快得像是要撞破胸腔。
——他不敢上去。
——他算什么父亲?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黑帮干部,一个“已死之人”。
最终,他只是轻轻地将纸袋放在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迅速躲进拐角的阴影里。
门开了。
齐星璃已经长高了不少,扎着两个小辫子,校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她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弯腰捡起纸袋,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妈妈!门口有蛋糕!”
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齐文翰站在暗处,喉咙发紧。
他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进屋,关上门,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样就够了。
——知道她过得好,就够了。
......
“轰——!”
一道惊雷炸响,齐文翰猛地睁开眼,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
他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黑色的风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疼痛依旧隐隐作祟,但此刻已无暇顾及。
他给王刚发了消息,多留一手总没坏处。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廊里几名手下立刻站直了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手下,\"所有人注意,贾仁刚发来指令,组织内部的叛徒程墨现在很可能逃窜至西区,立即展开地毯式搜索。\"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稳,仿佛真的只是在执行任务。
手下们点头应下,迅速集结队伍。齐文翰站在阴影里,指尖微微一动,一道暗影从他脚下分离出去,化作一个模糊的人形——那个由他的异能所创造的影分身。
分身带着手下们离开,而他则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孤身一人没入雨夜。
城东废弃工厂的死信箱处,雨水顺着生锈的铁皮屋檐滴落,在水泥地上凿出一个个小水洼。孙毅蹲在潮湿的墙角,手中的战术手电照亮了藏在砖缝中的金属盒。他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指灵活地撬开锁扣,取出里面的加密芯片。
\"果然在这里...\"他低声自语,将芯片插入便携读取器。屏幕亮起蓝光,程墨整理的资料如流水般展开。孙毅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份情报详细记录了黑帮在程墨所管辖分区的所有据点、交易路线,甚至包括几名中层队长以及高层干部的能力以及个人信息分析。虽然关于最高干部的信息大多有误,但准确率仍然高得惊人。
孙毅的眉头越皱越紧。
程墨掌握的情报比他想象的还要多,虽然关于高层的信息大多有误,但已经足够对黑帮造成不小的打击。
他沉默片刻,最终按下了销毁键。
芯片冒出一缕青烟,所有数据化为乌有。
雨水冲刷着他的手,孙毅忽然有些恍惚。
他想到了孙清浅——他的妹妹,那个加入治安局的守护者小队的女孩。
“哥,我一定会成为最优秀的治安官!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好百姓的!\"
她的笑容那么明亮,刺得他眼睛发疼。
孙毅攥紧了拳头。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但他希望,至少她永远不会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但是他害怕,害怕终有一天会在地狱般的战场上与妹妹兵戎相见。
......
齐文翰抵达约定地点时,雨势稍缓。
城郊的废弃教堂矗立在雨幕中,彩绘玻璃早已破碎,只余下扭曲的铁框像骷髅的眼眶般空洞地张着。齐文翰踏着积水走来,黑色长风衣的下摆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贴在腿上。他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柄上,而左手揣兜,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夜枭小队的合影,雷枭站在他身旁,年轻的脸庞上写满崇敬。
教堂大门发出腐朽的呻吟。昏暗的烛光中,程墨背对着门口站在祭坛前,身影被摇曳的火光拉得忽长忽短
\"你来了。\"程墨的声音有些失真,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
齐文翰停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雨水从发梢滴落:\"情报送出去了?\"
\"嗯。\"程墨缓缓转身,脸色在烛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白,\"但孙毅找到了死信箱。\"
空气骤然凝固。齐文翰的瞳孔微微收缩——真正的程墨绝不会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种话。他的手指无声地扣上扳机,【影蛇】悄然在脚下蔓延。
\"事已至此,你还在等什么呢,干部齐文翰!\"
他猛地后撤,同时抬手开枪!
“砰!”
子弹穿透程墨的胸膛,却没有鲜血溅出——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幽蓝色的能量丝线从伤口处迸发!
“偃仿生……贾仁的傀儡!”齐文翰咬牙。
“答对了。”
教堂四周的阴影里,数十个红点突然亮起——是狙击枪的激光瞄准器。齐文翰在千钧一发之际侧身翻滚,原先站立的地面被子弹掀出一个个深坑。他甩出风衣,同时发动【影遁】,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
\"没用的。\"石鑫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精神冲击如潮水般涌来,\"整个教堂都在我的'魂域'笼罩下。\"
剧痛如电流般窜过大脑,齐文翰被迫现出身形,单膝跪地在破碎的彩绘玻璃上。鲜血从鼻腔涌出,在积水里晕开鲜红的花。他抬头看见肖龙站在穹顶横梁上,周身缠绕着蓝白色的电弧;贾仁从正门缓步走来,手中把玩着程墨的人皮面具。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贾仁的声音带着真切的困惑,\"你明明可以继续当你的干部。\"
齐文翰咳出一口血,突然笑了。他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枚微型引爆器:\"因为我女儿...曾经问我...长大后能不能当治安员...\"
话音未落,整座教堂突然剧烈震动。藏在承重柱下的塑胶炸弹同时引爆,穹顶轰然坍塌。在漫天烟尘中,一道黑影如离弦之箭射向把守薄弱的侧门——这才是齐文翰真正的突围路线。
雨,又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