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秦姐,洗衣服呢?是,买了点东西。”许大茂想含糊过去,脚下使劲,想把车推走。
可秦淮茹哪能轻易放过?
她身体没动,反而更凑近了些,眼睛直勾勾地往麻袋里瞄:“啧啧,真不少!
这里头装的都是土豆白菜吧?够吃好些天了!”
她故意用手指戳了戳麻袋。
“诶?我好像瞅见……有肉骨头?”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惊喜。
“你可真舍得!这骨头现在可不好买,贵着呢!”
许大茂头皮发麻,赶紧否认:“没…没多少!就几根,自己炖汤喝的!”他试图强行推车。
“哎哟,瞧你紧张的!”秦淮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钩子。
“咱们现在可是实在亲戚了,京茹是我亲表妹,你可是我亲妹夫!跟姐还藏着掖着?”
她打起了感情牌,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哀怨。
“大茂啊,你是不知道,姐这日子过得难啊。
棒梗他们几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整天喊饿。
眼看要过年了,姐这心里头……唉!”她叹了口气,眼圈似乎都有些发红。
目光却死死锁在麻袋上:“你买这么多,匀姐一根骨头行不?
让几个孩子也沾沾荤腥,尝尝肉味?姐就炖点萝卜,保证不糟蹋东西!
你看……京茹知道了,也肯定高兴,知道你这个姐夫心疼她侄儿……”
秦淮茹这一套组合拳下来。
又是亲戚关系,又是孩子可怜,还搬出了秦京茹,软中带硬,情真意切。
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带着水汽、显得格外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望着许大茂。
手还若有似无地轻轻搭在了车把上。
许大茂被缠得死死的。
拒绝吧?显得他这新晋“妹夫”太没人情味,而且秦淮茹这嘴。
给吧?这刚被闫埠贵薅走一根,再给一根……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开始抽抽地疼!
最主要是他现在恨不得和秦京茹关系撇得干干净净。
“秦姐……这……我……”许大茂支支吾吾,额头都快冒汗了。
看着秦淮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再看看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和提到孩子时“真情流露”的哀愁。
许大茂那点可怜的面子和在秦淮茹面前的形象包袱,最终还是压倒了肉痛。
他咬咬牙,认命般地弯下腰,再次解开麻袋,这次的动作明显慢了许多,带着万般不舍。
他挑挑拣拣,终于从里面抽出一根——比给闫埠贵那根稍微小了一圈、肉也少点的筒骨。
“给…给!秦姐,给孩子炖点汤喝吧。”
许大茂的声音都透着虚弱,把骨头递过去时,手指头都有些不听使唤。
“哎哟!谢谢大茂兄弟!谢谢妹夫!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善的!
棒梗他们知道是姨夫给的,准保高兴坏了!”
秦淮茹一把接过骨头,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尽。
笑容灿烂得如同得了天大的宝贝,嘴里感谢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许大茂看着秦淮茹,欢天喜地拿着骨头转身回屋的背影。
再看看自己麻袋里明显“瘦身”了的年货,感觉心口像被剜掉了一块肉。
那根骨头仿佛还在他眼前晃悠,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他精心挑选的大筒骨,还没进自家锅,就先孝敬了前院的闫埠贵和中院的秦淮茹!
“亏大发了!亏到姥姥家了!”许大茂心里哀嚎着。
推着车往后院走的脚步,都沉重得像灌了铅,脸上那点强装出来的大方劲儿彻底垮掉,只剩下满眼的肉痛和懊悔。
寒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只觉得这腊月天,真是冷到了骨头缝里。
这年货办的,还没开始过年,先过了两道“人情关”,割了两块心头肉!
“妈的,一个个不要脸的玩意,都像是饿死鬼托生……”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脚下更快了几分。
“呼……”万幸,后院空荡荡的。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一把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靠在自家那扇油漆剥落、露出灰白木茬的门框上。
也顾不上锁车了——那破锁就是个摆设。
双手飞快地解下装着肉骨头与萝卜、土豆白菜的那几个麻袋。
随后一一给搬进屋内。
等东西都堆放好后,他反手就用门栓“咔哒”一声,把外面那个令人窒息的世界彻底隔绝。
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尘土和旧木头的混合气味。
只见他屏住呼吸,像只受惊的老鼠,蹑手蹑脚地挪到那张吱呀作响的破木床边。
随后跪在地面上,俯身进到床底。
他几乎是匍匐在地,将脸紧贴着冰凉、布满灰尘的地面,手急切地在黑黢黢的床底下摸索着。
指尖触碰到一块与其他地面感觉不同的砖块边缘。
找到了!他用指甲抠进缝隙,憋着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向上撬动。
沉重的青砖被挪开,露出下面一个用几块薄木板粗糙拼成的方形暗格。
一股陈年泥土和木头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他掀开其中一块木板,手微微有些颤抖。
暗格深处,没有垫任何东西,就那么直接地躺着五根拇指大小的块状物。
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下,依然反射着沉甸甸、令人心安的诱人光泽。
——五根小黄鱼!金灿灿的,带着冰冷的质感。
他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那光芒似乎驱散了些许心中的寒意。
眼神在五根小黄鱼上飞快地扫过,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抉择。
最终,他伸出两根手指,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怕惊醒了沉睡的宝物,小心翼翼地捻起其中三根。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传递到指尖,沉甸甸的分量压在他的心上,也带来一丝扭曲的安全感。
剩下的两根孤零零地躺在黑暗里。
他不敢再看,迅速将木板盖回原位。
再把那块沉重的青砖小心地、严丝合缝地压回去,甚至不忘用手拨弄了几下旁边的浮土。
试图掩盖那细微的撬动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