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豆豆无奈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苦涩和无奈,摆了摆手说道。
“哎呀,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说不定就是闹耗子呢,耗子在屋里乱窜,碰到那些瓷器摆件啥的,可不就发出声响了嘛。至于那摆件自己移动,没准儿是我当时看花眼了呢。”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可心里也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刘胖子又跟马豆豆寒暄了几句,那话语里,都透着一股子心不在焉,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四周瞟。
随后,他便匆匆转身离开了,那背影看着,都透着股子慌乱劲儿,就好像这屋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他似的。
熟人一走,本来逍遥自在的马豆豆,却心中凉了半截。
他倒不是怕鬼,而是心疼他这些宝贝。
就拿玻璃柜里那尊嘉靖官窑梅瓶来说,这三年来因为光顾的人少了,它身上积攒的灰尘,都已经厚得,能在那光滑的釉面上写符咒了。
前些日子,有个客人来到店里,眼睛一下子就被它给吸引住了,那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喜爱。当他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尊双耳尊的时候,手指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马豆豆可是个老江湖了,一看这架势,心里就明白,这笔买卖有戏。
当时,他甚至都能听见了银元叮当落袋的声音。
马豆豆心里想着,如果这单生意做成了,也能给这冷冷清清的日子,添点儿喜气,增加点饭票。
可谁能想到,就在翌日破晓时分,天还蒙蒙亮的时候,马豆豆收到了客人发来的短信,简简单单八个字:“八字与瓷不合,无缘。”
看到这短信的那一刻,马豆豆那满心的欢喜,瞬间就像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别提多失落了。
想到这些,马豆豆摇了摇头,重新闭目养神,继续练他的五心朝天式。
啪……
突然,有人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紧接着,一个嗓音异常尖利且沙哑的男子,扯开嗓子大喊:“屋里有活人吗,出来冒个泡儿啊!”
那声音在本就狭小的店里回荡,震得人的耳朵生疼。
马豆豆听到这声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厌烦,暗自嘀咕:“哪里来的冒失鬼,搅了我的清净。”
他连眼皮都不愿抬一下,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哟,您老这眼睛,难道长到肚脐眼上了吗?这么个大活人坐在这里,您都没看见?今天小店休息,不营业了,您还是快点去别家吧,别在这里瞎搅和了。”
他的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显然,这个男子的突然到访,打扰了他那宁静的美梦。
马豆豆的话音未落,突然感到脖子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箍住。
随后,他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一拽,“嗖”的一声,便从椅子上腾空而起。
这一下,着实把马豆豆吓了一跳,他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只大手宽大如蒲扇,紧紧抓住他那宽松随意的老头衫。
那只大手的力量,巨大无比,就像铁钳一样,轻易地连同他那略显丰腴的身体,毫不费力地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拎起一只小鸡崽。
再仔细一看,这只大手的主人,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身材魁梧如铁塔,站在那里就透出一股威慑力。
他的脸冷峻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块,没有一丝表情,让人心里直打颤。
他那光溜溜的脑袋,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格外引人注目。
他那脖颈粗壮得惊人,竟与脑袋几乎同宽,右侧皮肤上盘踞着一枚暗青色纹身——五芒星套着圆环。
随着他每一次呼吸的起伏,那图案如同活了似的,化作一条蛰伏的恶龙巨爪。
尤其是当他虬结肌肉下的血管跳动,那恶龙的鳞爪,就迫不及待地要破皮而出,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凶煞之气。
马豆豆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叫声,整个人就像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雏鸡,被这壮汉轻而易举地,从座椅上拎了起来。
后颈处传来的强烈钳制感,让他脖颈一阵发麻,双腿下意识地乱蹬,拖鞋尖在地面上剐蹭出两道歪歪扭扭的拖痕。
他一路被径直掼到一个精瘦男人的跟前。
眼前这个戴着蛤蟆镜的精瘦男人,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就像是从黑白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剪影。
镜片清晰地折射出马豆豆那张油汗涔涔的圆脸,可镜后的那双眼睛,却被藏得严严实实,让人琢磨不透。
他微微支起手肘,撑在膝头,驼色风衣下露出半截嶙峋的腕骨,与身后铁塔般魁梧的壮汉,形成了一种荒诞至极的视觉反差。
“您…您二位…这是唱的哪出啊?”马豆豆强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可眼尾的褶皱里,还凝着尚未褪去的惊惶。
他试图扭动一下身躯,挣脱这可怕的控制,却惊恐地发现,壮汉那粗壮的指节,已经深深陷进了他后颈的皮肉之中,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这时,小个子男人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轻轻推了推墨镜,金属镜框与颧骨碰撞,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
“哼!”他喉间滚出一阵犹如砂纸摩擦般的轻笑,“不如先让你好好瞧瞧,”他目光如刀,直逼马豆豆,“我这双招子到底长在哪儿了,是长在肚脐眼上了吗?”
马豆豆见状,吓得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了两下,堆叠的下巴瞬间挤成了三层褶子,忙不迭地说道:“大哥,你能不能先报个名号,可别开玩笑了,但凡有用得上小弟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那壮汉像是得到了某种指令,骤然间五指狠狠收拢,直接将他还未出口的讨饶,硬生生掐成了破碎的呜咽,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凄惨。
“哼,老子是谁你甭管,要紧的是你这店里有玩意儿,入了爷的眼!”小个子冷哼一声,从上衣兜儿里摸出根皱得跟腌菜似的香烟,点起来。
嘴角一扯,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大黄牙,还对着马豆豆悠悠吐了个烟圈儿。
“哎哟喂,两位爷,有话好商量啊!小店哪有啥,能入您二位法眼的金贵物件儿,您二位尽管挑,看上啥随便拿!”马豆豆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可心里头早就把这俩货,骂了个底儿朝天,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个遍。
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俩货,一个壮得跟黑瞎子似的,凶神恶煞;另一个精得像个小马猴,一肚子坏水儿,指定是从哪个犄角旮旯的动物园里,溜出来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