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华蹲在妹妹房门外，耳朵贴着门板，冻得通红的鼻头在油漆剥落的门板上蹭出一不明印子。
屋里传来床板\"嘎吱\"的声响，他急得直搓手，活像只等着抓耗子的猫。他急得直搓手，指甲缝里的黑泥都搓出二里地。
\"丽啊，妈给你冲了碗麦乳精。\"李桂芳端着印有\"先进生产者\"字样的搪瓷缸，笑得眼角褶子能夹死蚊子，\"喝点热的，好睡觉！\"
李明丽一抬头，看见李桂芳端着碗麦乳精，笑得跟朵老菊花似的凑过来，后脖颈的汗毛\"唰\"就竖起来了。
\"妈，你这大半夜的......\"她往后缩了缩，\"怎么还没睡啊？\"
李桂芳笑容一僵，随即更灿烂了：\"哎哟，你这孩子，妈这不是心疼你熬夜复习嘛！\"
说着把碗往前一递，\"快趁热喝，妈特意加了两大勺呢，甜得很！\"
\"特意啥？\"李明丽警惕地盯着碗，\"加那么多糖不齁得荒？\"
李桂芳嘴角抽了抽：\"你这丫头，别人想吃点甜的，还没有呢，你倒是嫌弃上了还？\"
李明丽服了她妈这脑洞了，但看着李桂芳殷切的眼神，只好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下去，甜得齁嗓子。
看李桂芳还杵在那，\"谢谢妈，我喝完啦，您早点休息哈！？\"
李桂芳搓了搓手，脸上堆着笑，\"丽啊，最近学习咋样？数学补习了那么久，有效果不？妈听说今年高考数学是出了地狱级别的，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说着话，眼睛还在到处瞟！
李明丽（看着李桂芳在绕圈子，自己问，\"妈，您要问啥直接说呗，别拐弯抹角的，您这眼睛滴溜溜转得跟抽风的陀螺似的，看得我发毛！\"
李桂芳被噎得直瞪眼，这丫头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妈就是关心关心你的学习...\"
说着，突然压低声音\"那个......妈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有个喜欢的人很正常......\"
听到这里，李明丽猛地抬头，脸\"腾\"地红了，\"妈！您说啥呢！\"
\"别急别急！妈不是要批评你，妈年轻时候也......\"
李明丽赶紧打断李桂芳的碎碎念，\"停停停！您和爸那些事我都听八百遍了！不就是想说现在高三学习要紧嘛！我知道！\"
李桂芳被噎住了，如果忽略李明丽那红透了耳朵尖，真的看不出她的苗头！但是话都说到这里了，怎么样也得再问问，不知道对方是谁，难免心痒痒！不等李桂芳问，李明丽就小嘴一张，叭叭叭了！
\"他是我初中班长！就是那个通过市特招去了沪上重点高中的许闵行！昨天才回来！我们就在书店讨论了一道电磁学大题！我们就真的只是去了书店啊！连他带的麦丽素都没敢分着吃！！\"
\"特招生？\"李桂芳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是不是那个，前年拿过全国物理竞赛，被沪上特招去了，他家还摆了几桌那个啊？.\"
说着说着，李桂芳的眼睛\"唰\"地亮了——这不就是现成的金龟婿吗！
这下子到李明丽惊讶了，这都几年了都，\"妈您还记得啊？就是他，去年他来学校，做交流那次......\"
“你们处上啦？”李桂芳心里乐开花，表面强装镇定。
\"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我们也绝对不乱搞男女关系！\"
李桂芳抹了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心想这丫头说话比机关枪还快，跟连珠炮似的，她这把老骨头差点没接住。
她清了清嗓子，又问道：\"那...你们平时都咋联系啊？\"
就一个月一封信...\"说着就要去翻信给李桂芳看！
李桂芳赶紧摆手：\"行了行了，妈就是随便问问。\"她站起身，整了整衣角，\"你早点睡，别熬太晚。\"
一出房门，就见**李明华**蹲在门口，冻得跟鹌鹑似的直哆嗦。
他一把拽住李桂芳的袖子：\"妈！咋说的，咋说的？\"
刚才他偷听，可惜两人说话磨磨唧唧，声音又小得要命，他都听不见！
李桂芳瞪了他一眼：\"你眼花了吧？你妹今儿个是跟刘小花去同学家了，哪去什么书店？\"
李明华急得直跳脚：\"不可能！我亲眼看见...\"
\"嘘！\"李桂芳一把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谁知道你看到的是哪家的姑娘！人家姑娘家的名声要紧，你要是敢到处乱说...\"她说着说着，还拧上了耳朵！
李明华啊啊丫丫在叫着，还在说着，\"可我明明看见...\"
\"看见个屁！\"李桂芳加大力度，\"再瞎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赶紧滚去睡觉！\"
李明华捂着耳朵一瘸一拐地往自己屋里走，嘴里还在念念叨叨：\"奇了怪了，我我明明看见了...\"
李桂芳站在走廊上，望着儿子进屋的背影，嘴角悄悄扬起一抹笑。
她转身看了眼明丽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地往自己屋里走去。
李桂芳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她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棉被上的红牡丹，思绪却飘回了上辈子。
\"89年啊...\"她轻声呢喃，眼前浮现出当年明丽拖着行李箱决绝离开的背影。那一年她去参加了明丽的毕业典礼，第二天，开心劲都没过，女儿就背着行囊跟她道别！
那时候的闺女，眼里闪着光，嘴里念叨着什么\"自由\"、\"爱情\"，跟着那个蓝眼睛的外教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桂芳至今记得，机场送别时，明丽连句\"妈，我走了\"都说得心不在焉，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叫马克的外国人。
那时候，李明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又正好是出国潮，李明丽就这样，毅然决然地出了国，但是，几年后，她才从电话里了解到，李明丽满意结婚，过得也并不好！
\"这次不一样了...\"李桂芳从五斗柜最底层摸出个铁皮盒子，里面珍藏着李明丽从小到大的照片。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张初中毕业照——扎着两个小辫的明丽站在第三排，旁边是个戴眼镜的清秀男孩。
\"许闵行...\"李桂芳眯起眼睛，突然想起去年在菜市场遇见明丽初中班主任王老师时，对方还提起过这个孩子：\"那可是个天才，直接被沪上重点中学挖走的...\"
李桂芳越看越满意，沪上好啊！坐火车半天就到，比去美国强！比那洋鬼子马克强！
只要根在这儿，就算以后去了沪上，去了国外，总会回来的。不像上辈子，明丽的心跟着那个马克漂洋过海，连魂儿都留在异国他乡了。
想到这里，李桂芳就打定主意，不就是早恋吗，只要不让闺女远在他乡，她就觉得这是顶顶好！
\"般配，真是太般配了...\"李桂芳对着照片直咂嘴，看到照片，外孙叫啥，她都想好了！
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前，从最里头掏出个布包——那是她攒了多年的\"压箱底钱\"。
\"得给闺女置办几身好衣裳...，再打听打听许家的情况...\"
李桂芳一回到屋里就碎碎念神神叨叨，爬上爬下，翻箱倒柜的，把一张床的邻居忽略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