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春汛来得格外汹涌,秦淮河水位暴涨,浑浊的浪头拍打着堤岸,卷走了岸边漂浮的枯枝败叶。王承宗跪在玄机子的衣冠冢前,手中握着那半块刻着“天机”的玉佩,雨水顺着他的蓑衣往下淌,模糊了墓碑上“玄清真人之墓”几个字。怀中的杨洪一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咿咿呀呀地指着远处水面。
一具浮尸顺着水流漂来,身上穿着的道袍让王承宗瞳孔骤缩——那是玄机子最常穿的月白色道袍。他顾不上暴雨,纵身跃入河中,将尸体拖上岸。死者面容已经浮肿,但右手死死攥着的物件却让王承宗如遭雷击——正是玄机子从不离身的青铜罗盘,背面刻着的“崇祯十五年制”字样在雨水中泛着冷光。
“这不可能...”王承宗颤抖着打开罗盘,夹层里掉出一卷密诏。泛黄的宣纸上,朱砂御印虽已褪色,但“大明崇祯皇帝诏曰”几个字依然清晰可辨。诏书中赫然写着:“着锦衣卫百户玄真,化名玄机子,潜伏江湖,暗查南明余孽与藏宝图下落,必要时可牺牲一切...”
惊雷炸响,照亮了王承宗苍白的脸。他突然想起玄机子教他识药时说过的话:“最毒的药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当时以为是在讲药理,此刻却惊觉,这句话或许是师父早就留下的暗示。而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诏书中提到的“必要时可牺牲一切”,是否包括当年那场精心设计的“先帝遗孤”骗局?
当夜,王承宗带着杨洪一来到城郊破庙。烛光摇曳中,他将密诏铺在神案上,反复研读。突然,庙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七八个黑衣人将破庙团团围住。为首之人摘下面罩,竟是本该死去的徐承业!可细看之下,此人眼神清澈,举手投足间没有半点癫狂之态。
“王兄,别来无恙。”徐承业微笑着拱手,从怀中掏出另一卷密诏,“这是家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原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本就是崇祯皇帝为了斩断南明复辟希望设下的局。玄机子,不,应该叫玄真大人,正是这个局中最关键的棋子。”
王承宗握紧剑柄:“你以为编出这种谎言就能骗过我?”话音未落,破庙四壁突然亮起幽蓝磷火,墙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正是当年崇祯皇帝与玄机子的密信往来。信件中详细记载了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用秘术制造“皇室血脉”的假象,引诱各方势力自相残杀,而真正的藏宝图,其实是记载着明朝龙脉所在的舆图。
杨洪一突然开始啼哭,小脸涨得通红。王承宗低头看去,孩子颈后的太极印记竟开始发烫,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掌心。与此同时,徐承业带来的密诏也产生共鸣,自动展开新的内容:“若玄真不幸暴露,可将真相告知王家后人,其血脉中的奇血能压制龙脉异动...”
就在这时,破庙屋顶轰然坍塌,数十名锦衣卫从天而降。为首的千户冷笑一声,举起绣春刀:“徐小公子,你以为拿到密诏就能翻案?当年你父亲私通南明,本就是罪该万死!至于这个假皇子...”他的刀尖指向杨洪一,“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王承宗护着孩子后退几步,心中翻涌着滔天巨浪。玄机子教他的每一招每一式,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刻都在脑海中回放。原来那个总是摸着他头说“承宗长大了”的师父,竟是背负着皇家使命的密探;那个看似天真无邪的杨洪一,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设计的诱饵。
“且慢!”徐承业突然站到王承宗身前,“各位可知道,如今的朝廷早已不是当年的大明?紫禁城龙椅上坐着的,不过是个冒牌货!真正的龙脉,已经被奸人篡改,若不及时纠正,不出三年,天下必将大乱!”
千户闻言脸色骤变,绣春刀微微颤抖:“你...你胡说!”但他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却没能逃过王承宗的眼睛。王承宗握紧玉佩,奇血在体内沸腾,他突然想起玄机子临终前含糊不清的“天工坊”——那或许不是指某个地点,而是“天机”与“工坊”的双关语,暗示着真相藏在皇家工坊的秘档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杨洪一突然伸手抓住王承宗的剑穗。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孩子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王承宗怀中的三块玉佩同时飞起,在空中拼成完整的舆图,而舆图上的标记,竟直指紫禁城地下!
“龙脉异动,就在此刻!”徐承业大喊,“当年玄真大人发现龙脉被改,才会冒险制造皇室血脉的假象,试图引出幕后黑手!”千户再也按捺不住,下令锦衣卫动手。混战中,王承宗抱着杨洪一冲出重围,他知道,想要揭开师父的真实身份,找到真正的龙脉真相,就必须潜入那座充满秘密的皇宫。
暴雨依旧在下,王承宗望着怀中的孩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舆图。曾经坚信的一切轰然倒塌,新的谜团却更加扑朔迷离。玄机子究竟是忠于大明的忠臣,还是另有图谋?杨洪一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而那隐藏在紫禁城深处的龙脉,又牵扯着怎样惊天的阴谋?前路迷雾重重,但王承宗知道,他已经没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