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六年夏,紫禁城午门广场被烈日炙烤得滚烫。三百名御林军押解着徐家满门老小走过汉白玉阶,锁链拖曳的声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乌鸦。太和殿内,康熙将奏折狠狠砸向蟠龙柱,朱批墨迹在金砖上迸溅:\"着宗人府彻查药王会与徐家逆党,凡有牵连者,满门抄斩!\"
与此同时,刑部大牢深处,杨洪一蜷缩在霉湿的稻草上。铁窗外传来徐家女眷的哭嚎,混着远处刽子手磨刀的霍霍声,在死寂的地牢里回荡。突然,墙根处传来砖石挪动的声响,三枚透骨钉精准射断他的镣铐,方铁山旧部的暗语在黑暗中响起:\"东南角井台,子时三刻。\"
子夜的京城笼罩在浓重的雾气里。杨洪一被拽上马车时,瞥见街边墙上新贴的皇榜,朱砂圈出的\"药王会余孽\"字样刺得他眼睛生疼。\"杨大人,朱姑娘快撑不住了。\"车夫掀开帘子,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蛊毒发作时她在墙上抓出满手血,嘴里念叨着...皇陵。\"
杨洪一的手指死死抠住车辕。三个月前,朱明玥为救他中了药王会的\"百蛊噬心\",当时那黑衣人临走前的冷笑犹在耳畔:\"这蛊毒的解药,除非从死人身上扒!\"他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城墙,突然想起图海案中那半张药方——乌头与见血封喉的配伍,竟与朱明玥中蛊时的症状极为相似。
同一时刻,宗人府衙役正在徐家老宅翻箱倒柜。当暗格里的檀木匣被撬开时,所有人倒抽冷气:匣内整齐码放着十二道密旨,落款时间横跨康熙二十年至四十年,火漆印赫然是御书房专用的蟠龙纹。更骇人的是,每道密旨旁都压着半朵藤蔓图腾的绢布,与药王会标记如出一辙。
\"立即呈报皇上!\"领头的侍卫统领将密旨塞进袖中,却没注意到墙角阴影里,一个小丫鬟悄悄将刻着藤蔓的银簪塞进了鞋底。当夜,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康熙盯着密旨上自己的笔迹,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着徐济安全权督办漕运\"的朱批上。
\"传张廷玉!\"他扯松龙袍领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让钦天监即刻勘探皇陵风水,朕要亲自...\"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太监捧着加急密报跪倒在地:\"启禀皇上,杨洪一越狱了!与他同逃的,还有...\"太监的声音突然变得颤抖,\"还有方铁山当年的旧部。\"
黄河渡口,杨洪一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皇陵建筑群,腰间的玉佩突然发烫。那是朱明玥送他的定情之物,此刻玉坠上的藤蔓纹路竟与徐家密旨上的图腾重合。\"大人,探子回报,皇陵守军中有人私藏药王会信物。\"刀疤汉子递来染血的布巾,上面绣着半朵枯萎的藤蔓,\"但要进入地宫,必须通过...\"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断。对岸冲出一队御林军,为首之人竟是康熙身边新提拔的侍卫统领。\"杨洪一,你私通药王会,意图谋反,还不速速就擒!\"统领的声音在河面上回荡,却在看到杨洪一怀中露出的玉佩时突然变调——那玉佩的纹路,竟与他靴底暗刻的图腾一模一样。
混乱中,杨洪一被拽进一条暗巷。巷口站着个蒙着黑纱的女子,手中捧着个檀木盒:\"想救朱明玥?\"她掀开盒盖,里面躺着半截泛黄的医书残页,\"皇陵地宫里藏着《雷公炮制论》真本,只有用那书上记载的...\"她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用人血为引炼制的解药,才能压制百蛊噬心。\"
杨洪一还未及反应,身后传来熟悉的咳嗽声。他转身时,只见康熙身着便服,在张廷玉的搀扶下缓缓走来。皇帝指节轻抚过巷壁上的藤蔓涂鸦,冷笑:\"朕设了三个月的局,就等你们这些药王会余孽自投罗网。你以为朱明玥真是无辜被牵连?\"他猛地扯开衣领,心口处赫然纹着完整的藤蔓图腾,\"当年孙之獬篡改医书,不过是为了掩盖朕...\"
话音未落,黑纱女子突然甩出袖中银针。康熙身旁的张廷玉飞身上前挡下攻击,却在接触银针的瞬间瞳孔骤缩——那银针上的淬毒配方,正是二十年前他亲手教给孙之獬的改良版。\"皇上小心!\"张廷玉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这毒...这毒只有药王会初代教主才知道解法!\"
此时,皇陵方向突然传来震天巨响。地宫入口缓缓开启,幽绿的磷火从中升腾而起,照亮了门楣上雕刻的藤蔓图腾。杨洪一望着康熙胸口的纹身,又想起朱明玥昏迷前的呓语,突然冲向皇陵:\"我要亲眼看看,这三十年来,你们到底在掩盖什么!\"
箭雨与刀光在皇陵石阶上交错。当杨洪一冲破重围时,却见朱明玥被绑在地宫中央的祭坛上,身下的阵法正是用活人鲜血绘制的藤蔓图腾。\"杨大人,好久不见。\"黑纱女子摘下头巾,露出与徐济安七分相似的面容,\"二十年前,令尊方铁山就是在这里,用自己的命为代价,封印了...\"
她的话被康熙的怒吼打断。皇帝挥剑劈开祭坛烛台,火光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图海浑身浴血跪在地上,手中高举着《雷公炮制论》;而一旁的龙椅上,坐着的人竟戴着藤蔓面具。\"住口!\"康熙的剑指向杨洪一,\"当年你父亲叛国通敌,妄图用药王会的邪术颠覆朝廷,而你...\"
\"是吗?\"杨洪一突然笑出声,他扯开衣襟,心口处浮现出与康熙一模一样的藤蔓纹身,\"那这个又作何解释?还有朱明玥中的蛊毒,为何与您当年赐给孙之獬的毒药配方如出一辙?\"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壁画上的藤蔓开始扭曲生长。朱明玥身上的锁链自动崩断,她睁开双眼,瞳孔中闪烁着诡异的幽光:\"真相...该揭晓了。\"她的声音变得陌生而空灵,抬手指向康熙,\"当年篡改医书、豢养药王会的人,不是孙之獬,而是...\"
一声巨响淹没了她的后半句话。皇陵穹顶轰然坍塌,磷火照亮了康熙惊恐的面容。在漫天尘埃中,杨洪一终于看清祭坛中央的碑文:\"以帝王之血为引,解千蛊之毒,得长生之道。\"而此刻,他怀中的玉佩与碑文产生共鸣,发出耀眼的光芒。
当尘埃落定,皇陵地宫已被掩埋在黄土之下。唯有那半截医书残页顺着暗河漂向远方,残破的纸页上,\"人血为引\"四字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而京城的天牢里,那个藏着藤蔓银簪的小丫鬟,正对着铁窗露出诡异的微笑——她腕间的胎记,赫然是半朵枯萎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