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问棠来到窑场的时候，沈桉和夕鹿等待的那一批陶器还没有出窑。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不过走到两个人身边他们才发现李问棠。
“祭司！你们回来了！”夕鹿惊喜道。
沈桉也向李问棠表达了问候。
两个人身上都透着喜悦与紧张。
“对，我听春说你们最近的发现了一些成果，过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到的地方。”李问棠笑着说道。
“祭司！我制作出来了一个跟你说的瓷器有些像的陶器！”夕鹿立刻说道，跑去把自己上一次烧制出来的成品拿了过来，递给李问棠，说道：“这是我烧出来最好的一件，除了颜色不好看，但是按照你教给我们的方法，这件陶器的表面已经十分光滑，跟以前烧制出来的陶器都不一样，颜色也有点像你提到过的一种瓷器的颜色，只不过我的这件上面只有这一块是白色的。”
夕鹿的声音有些可惜道。
李问棠仔细地打量手里的陶器，不，严格意义上这已经是一件瓷器了，只不过是一件有些瑕疵的单品。
“恭喜你，鹿，你制作出来的这件器具，可以称得上是瓷器了。”李问棠首先笑着说道，看到夕鹿不敢相信的双眼，她轻轻抚摸手里的瓷器表面那块白色的部分，“你刚刚说了，这件陶器的表面已经跟以前的完全不同，那么说明它已经是另一个不同于陶器的器具了，颜色没有统一可能是泥胚在制作过程没有搅拌均匀，但是只是颜色没有统一而已。我们区分陶器和瓷器，不是只依靠颜色来区分的。烧制这件瓷器用的黏土，你还记得是在哪里找到的吗？”
“我，我······我烧制出了瓷器？这真的是瓷器！我，我是在竹林另一边那边的山坡上挖的黏土，部族附近的泥土都被我们烧制了一遍······”夕鹿呆呆地回答道。
“祭司，我······不知道的我烧制出来的这一件是不是也是瓷器，我用到的泥土和鹿用的是在同一个地方挖的······”李问棠和夕鹿说话间，沈桉也把自己的成品拿了过来，让李问棠确认。
李问棠把手里的瓷器递给夕鹿，接过沈桉递过来的物品。
“你烧制出来的这一件和夕鹿的一样，同样是瓷器，表面很光滑，而且颜色比较均匀，如果说这两个瓷器用的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泥土，那么那片泥土的质量应该是部族附近最好的了，窑里面正在烧的这一批，你们用的还是那里采到的黏土吗？”李问棠问道。
沈桉点点头。
“你和夕鹿烧制出来的都是瓷器，虽然有些瑕疵，但是从使用的角度来讲，这已经是完好的成品了，颜色分布不均可能是烧制过程中的一些小问题影响的，你们在烧制的过程中，有没有做什么改变，除了对泥胚用料的改变？”李问棠问道。
“没有，除了改变了一些泥胚的黏土，其他的都是和之前烧制的过程完全一样，时间和燃烧用的煤渣数量都一样。”沈桉说道。
“现在看来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你们找到的黏土质量很不错，烧制过程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李问棠思考道。
“可以开窑了！”
说话间，沈桉看着窑场里用来计时的水钟，提醒道。
“先开窑吧，我们看看这一次烧制出来的效果和上一次烧出来的额有哪些不同，放在一起对比可能更容易发现问题。”李问棠说道。
沈桉和夕鹿点点头，两人上前准备开窑。
李问棠摸索着手里颜色均匀但是略显浑浊的瓷器，仔细思考有哪些是自己没有关注到的地方。
控制变量法一般只会选择一个因素作为变量，其余因素保持不变，这么做可以最大程度的定位到需要的因素。
现在夕鹿和沈桉已经发现了能烧制出瓷器的黏土，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该选择另外的因素作为新的变量来进行实验了？
瓷器跟陶器除了颜色和表面光滑程度，还有什么因素是不同的？
时间？温度？
还是有其他李问棠没有注意到的因素在里面？
······
“祭司！你快来看看这个！”夕鹿惊呼了一声。
李问棠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上前去。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热气——土窑内的火虽然已经熄灭了，但是温度一时半会是散不去的，离土窑越近，越能感觉到窑内灼热的温度。
沈桉已经用特制的夹子把烧制好的成品从里面一一取出来，摆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李问棠也和夕鹿还有沈桉一样愣住了。
如果说刚刚两个人拿给李问棠的是上一次烧制出来的惊喜，那么这一次烧制出来的结果，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所有取出来的陶器，不，瓷器，颜色都是一溜烟的一面白一面灰，有些白色面积很大，有些只有一小块，唯一相同的是它们的表面都很光滑，而且结构完整没有裂缝破损。
“怎么会这样？这些，怎么全部都是这个样子？”夕鹿绕着这一批成品不停地转圈。
沈桉也皱着眉头，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只有李问棠，她很快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是什么原因了。”李问棠笑着说道。
沈桉和夕鹿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是温度，还有受热面积！我们的土窑温度一直是按照烧制出完好陶器的温度提供的，而且因为我们土窑的结构问题，泥胚放在里面一般只能烤到一个面，另一个面基本上都是靠温度烘干的！所以这一批的瓷器，最明显的特征是两面！受热的一面因为温度适宜，已经完全瓷化，但是另一面因为温度差一些，所以并没有达到完全瓷化的标准，只有它们的表面完成了转化！”李问棠认真地说道。
她的话有八分确信和两分猜测，八分是因为这一批新烧制出来的瓷器表现的太直观了，两分不确定是还需要验证一下。
“温度······”
“我们只改变了制作泥胚的黏土，但是其他的没有动，是不是我们放置的煤渣数量不够？或者放多了？才让瓷器的两面不一样？但是我们怎么能做到让瓷器的两面同时被火烧到？窑里面的温度太高了，一旦封死只能等里面熄灭了再打开，不然我们根本无法承受里面的温度。”沈桉说道。
“一次无法做到，那就再烧一遍！这一次我们把瓷器换个方向烧！”李问棠说道，“来，把这两件瓷器留下，剩下的我们全部放回土窑再烧一次！这一次把灰色的面对着窑心，再烧一筐煤渣的时间！”
沈桉和夕鹿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不过他们还是相信李问棠的，按照李问棠说的，把准备好下一次开窑的煤渣放进了土窑里，又把采取出来的瓷器按照方向顶着窑温放进去。
“这一次我们先试试能不能用这个方法改善这一批瓷器的情况，如果可以那么就说明我们的判断是正确的，瓷器和陶器烧制需要的时间不同，而且烧制的方法也不同，如果不能，我们下一次可以试着不改变泥胚的原料，而是单一控制窑温或是泥胚的受热。”李问棠说道。
说完，她又看向留下来的两个瓷器：“这两个瓷器除了颜色，外观上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拿来测试一下质量，看看能不能使用，如果可以，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颜色不好看而已，但是颜色并不会影响瓷器的使用。”
————————
看完窑场那边的事情，李问棠被夕春叫过去处理这次外出带回来的小麦。
“问棠，你说这些小麦要用石磨磨成面粉，我们要和之前制作魔芋粉那样磨小麦粉吗？”夕春问道。
“差不多，不过我们带回来的小麦没有经过充分的晾晒，再磨面之前，我们得先把它们晾晒好了，水分太多不好磨成面粉的。”李问棠说道。
“这个晒干，像我们晒兽皮一样挂在树上吗？”
“那样做只能晒到一部分的小麦，还有一部分的小麦晒不到。我们要准备几张竹席，把小麦倒在竹席上面，铺在地上晒，只有小心不要被鸟着实还有风吹走就好了。这两天的天气看着不像有雨的。”李问棠说道。
神农部族现在还没有实现大规模的水泥覆盖率，现在的地面并不足以曝晒小麦，只能先把小麦放在竹席上晒，不然容易混入很多泥土。
“好。”
————————
图灵部族。
进入夏季以后，部族暂时不用担心食物缺少的问题了，不过图灵部族的心里还压着事情——
在冬天外出的族人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了质量珍贵的盐和关于盐的重要消息。
除了林羊部族，他们找到了新的换盐对象，也许不用担心下个冬天会像上个冬天一样难熬了。
对于族人没有通知他们就做出的决定，所有人都表示了理解，毕竟机会难得，对方（神农部族）看上去是一个不缺交换对象的部族，如果图灵部族不能和对方取得约定，那么中间可能会出现的变故就很可能让图灵部族受到重创。
“他们只要我们的兽皮来交换盐吗？今年夏天的猎物充足，也许我们也可以用食物跟他们交换？”图灵族长问道。
“我们一开始说好的是兽皮，猎物充足，兽皮也不用担心不够，而且，我认为他们不一定缺少食物，我们上次看到的，他们每个人一次领取的食物都没有限制，能吃多少就拿多少，那说明他们一定储备了充足的食物，不然不会让族人那么吃。”狮摇了摇头，说道。
“对，而且他们制作的呃兽肉格外的美味，我们的兽肉，也许并不能吸引他们。”川说道。
“可是现在交换日要提前了，我们不一定能在和对方约定好的时间交换盐，提前交换，我们拿不出质量好的兽皮，现在的野兽都是短毛，并不保暖。”图灵族长担忧道。
她的话语让在场的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起来。
是的，就在昨天，南河部族派人来到图灵部族通知了一件事情——这一次的交换日会提前开始，想要参加的小部族需要提前准备好，错过了就只能等下一个冬天之后。
原本在秋末举办的交换日提前到了夏末，现在距离开始时间比之前整整少去了一半的准备时间！
这让图灵部族计划在夏末和神农部族完成交换很大程度上需要提前或是延后了，而他们现在是否需要去和神农部族商量对策，还是一个问题——图灵部族距离神农部族有很远的距离，如果他们此刻出发，也许会在交换日前互换信息，但是却无法赶上交换日了。
该怎么选择？
“我认为我们可以两手准备，之前是我们几个和神农部族做下的约定，那么这个约定还是由我们来完成，让我们带着我们在春天之后狩猎鞣制的兽皮去，如果神农部族同意，我们就用这些兽皮和他们完成交换，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们也可以告诉他们我们的态度，用这些兽皮刨开之前的约定尝试换一些盐。他们也要去交换日，肯定也在做准备，说不定我们可以在他们参加交换日之前先和他们进行一次交换。”川说道。
“我赞同，我们只是做出了用质量好的兽皮换取半个竹筒的盐的约定，事实上我觉得半个竹筒的盐只是我们和神农部族做的一个非常小的约定，半个竹筒的盐都不够我们吃多久，我们要换，还是需要换够部族生活一段时间的盐。这一次去找神农部族，我们也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能够跟他们换取更多的盐，这样我们就不用去找林羊部族交换盐了。”狮说道。上一次林羊部族的举动真的让他非常的恶心和生气，他不想再跟林羊部族往来！
“你们说的确实可行，我们不能错过交换日，但是和神农部族的约定对我们来说同样重要，你们的想法可以试试，我会尽快让族人准备好你们赶路用的物品，希望这一次你们能尽快找到神农部族，告诉他们我们的决定，尽量跟他们换取盐。”图灵族长无奈又果决地说道。